2004-03-13 01:38:00芙伊娃

從「尋找牛背上的翅膀---田園記」看台灣農村困境

這是一個一葉知秋的故事。

紀錄片工作者一開始帶領觀眾重回了2002年「1123農漁民大遊行」的現場。鮮明的頭帶與旗幟,其實和農夫漁夫們經歲月刻劃的臉龐有些格格不入,不過,因為政府企圖轉移農會信用部的業務至一般銀行,使得赤踏土地的雙腳決定站上都市叢林的柏油路來。

柏油路的盡頭,則曾是農會獎學金培育的佃農之子。

為什麼農民不願意農會信用部的業務轉移至一般銀行呢?因為銀行並不了解作物收成的季節性,有些是幾個月,有些是幾年,無法彈性借貸;但農會長期與農民相處,有著綿長的共生關係,農會可以依照農民的需求來等待。

然而還有更重要而深刻的理由,促使樸實的農漁民站出來。台灣加入WTO之後,外國的農產品大量開放進口,台灣的精緻農業生產型態,哪裡抵得過外國的大量機械生產的低價農產品呢?競爭之下,市場價格越來越賤,加上中間商的剝削之後,農民所獲得的粗收入竟遠低於成本!

要再論述農漁民、農漁會、政治、社會、經濟、國際關係之間交雜的脈絡,恐怕需要極大極大的篇幅,現在我們只消隨著紀錄片工作者回到她屏東的老家,與她的老媽媽身上。路旁四處都是農地出租的牌子,而正在建築的高鐵,遠遠穩穩地躺在農地旁,似乎以一種極現代、科技的眼光,冷冷嘲諷著一片片越見荒涼的田園。而當都市節點被拉得越近,也代表著農村將再也看不見。老母親嘟噥著最後的土地也租人了,連個活動筋骨的地方都沒有;土地承租人一邊使用機具整理著農地,一邊其實還擔心著成本到底能不能回收。

倒敘結構的影片再回到1999年。老母親的檸檬園收成只賣了129元(是的!34斤只賣了這麼多錢),總共賠了四、五萬,她說了想放棄,可是又不捨地整理著農地,辛苦一輩子結果只換來了全身病痛。最後請怪手挖掉了檸檬園、燒掉了檸檬樹,然而漫天飛舞的火花中,燃燒掉的,不只是這些農作而已…。

在紀錄片工作者長達三年的拍攝中,從自我身分的穿梭(有時是片中人,有時與片中人互動,有時只是靜靜看著),與時而感性、時而理性的基調轉換,都看見了工作者在紀錄片製作過程中的改變與成長,然仍在恬靜安穩的攝影剪輯風格中,呈現了對農村現狀的低鳴,與對老母親的不捨。

紀錄者用攝影機為筆,將台灣的農村問題寫在母親的愁容裡。對廣大的農民而言,問題不僅僅在於農產品極度商品化導致市場宰制了人的生存,很嚴肅的是,異化了土地與人之間直接的情感聯繫。

路旁的農地出租指標,微妙地連著「天國近了」…翻天覆地的全球化,究竟是指引我們走向極樂?還是地獄?

(圖片為1123農漁會遊行現場,非紀錄片作品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