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6-04 23:37:29楊非@carrie
悄悄告訴妳與你和我及她還有他
悄悄告訴她 Hable con ella （Talk to Her）
導演 / 編劇：Pedro Almodovar
演 員：Javier Camara
Dario Grandinetti
Leonor Watling
Rosario Flores
如果不是錯過了今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我不會沒發現卡耶塔諾．費洛索(Caetano Veloso)為這部電影獻唱了這麼一首優美的歌曲。如果不是在開場後三十分鐘才進入戲院，我更不會在他那悠揚迷人的嗓音下摸黑進場，而後感動到無法言語，為自己在如此突兀的狀況下撞進他的歌聲而感到扼腕！
看完這部電影，腦海中有兩個想法：一是聯想到電影「蘭花賊」，一是聯想到陳英雄的「三輪車夫」。想到前者是因為新聞題材與電影/虛構與現實的人生；後者則是因為阿莫多瓦和陳英雄兩位導演同樣在電影裡巧妙地使用人聲做了樸實而動人的表演。
● 虛構與真實
電影「蘭花賊」這部玩弄解構及後設主義至瘋癲境界的片子，主題就是編劇，一如它的原名「adaptation」。這個英文單字有一語雙關的意思，既是改編，也是移花接木。在電影裡，男主角查理去上編劇大師邁基的課，提到編劇靈感的問題，邁基大師那番慷慨激昂的回應個人還瞧得挺熱血澎湃的。大意就是說：你瞧瞧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什麼樣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在發生，你怎麼會沒有題材？街邊的小男孩在要飯，某個年輕的男人殺了自己的妻子小孩然後自殺……邁基大師不愧是「電影中的大師」，信手拈來皆文章，我已經忘得差不多，這段精彩的對白應該去線上劇本找來做個筆記。之所以想到這些，是因為阿莫多瓦的新片「悄悄告訴她」，正好應用了電影裡邁基大師的說法。
其實人人都知道，每天每秒發生在我們週遭的「新聞」都仿如我們人生的縮影。都說戲如人生，人生如戲，事實上常常電影窮極賣力地表演兩三個小時，為的也只不過是努力地傳達出我們的人生於那膠紙軟片中化為萬分之一；誰濃縮得精彩，表演得傳神，這部片子就令人喜愛。偏偏電影裡的「虛構世界」和我們的「真實人生」的關係就是如此詭譎。「虛構」和「真實」時常是一體兩面，互為表裡；而電影最常做的動作就是拿人生裡最突兀吊詭的片段來放大，以突顯出我們平淡人生裡其實最不可思議之處。
就像這部電影選擇的題材，是那樣令人無法想像，也令人再次掉入道德與良知拔河的灰色地帶。而阿莫多瓦選擇了這樣一個主題，正是因為一些奇特的新聞事件賜予他的靈感──這世界果然無奇不有，至於有多奇呢，請看文末的相關資料（註）。
整個故事說起來也夠令人瞠目結舌了，不過導演的弦外之音倒是挺令人激賞。不僅僅是表面的文本討論到道德層次問題；另外在意旨方面，更深層的是討論到人與人的溝通等問題。
● 文本與文旨
電影裡有兩條線，分別是男護士班尼諾（Benigno）及他暗戀的女孩阿麗夏（Alicia）；還有男作家馬可（Marco）和他的鬥牛士女友莉蒂亞（Lydia）。前因後果說起來很複雜，簡而言之這兩個男人惟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心愛的女人都成了植物人，這也正是電影最大的主題釋義－什麼叫溝通。電影裡關於這部份的立場，說實在的，挺令我驚訝。沒想到導演竟然從班尼諾的角色去出發。不過班尼諾的看法有一點是對的，那就是心靈的溝通與交流的確勝過肢體有聲的動作及語言（只不過這個班尼諾是走火入魔了一點，我覺得）。
班尼諾一直暗戀著阿麗夏，他暗戀著這個漂亮女孩的程度其實已經有點異於常人。從在自家窗戶的窺視，到逐步入侵阿麗夏的生活，班尼諾的行逕對正常人而言都有點失序脫軌。一直到阿麗夏因為意外成為植物人，他這個男看護也順理成章地得到了照顧她的機會。他照顧阿麗夏的細心與溫柔自然是無人可以比擬。一直到後來偶然結識了作家馬可；馬可的女友莉蒂亞原本是個英姿煥發的女鬥牛士，在一次鬥牛賽程中發生意外也成了植物人。班尼諾照料阿麗夏的體貼程度令馬可吃驚，這同時也處理到人與人之間溝通的盲點。（班尼諾的同事曾問過他：「你相信阿麗夏有一天會醒過來嗎？你相信奇蹟嗎？」班尼諾的回答是：「我相信奇蹟，這世上天天都有奇蹟，到處都在發生奇蹟；但如果你不相信奇蹟，即使奇蹟發生在你身上，你也不會有感覺的。」這段台詞寫得不錯，算是電影裡的靈光一現。）
可事情發展到後來，逐漸變成無法控制的局面。班尼諾竟然強姦了阿麗夏。而且阿麗夏還懷孕了。這件事東窗事發之後，班尼諾便被送進監獄，而且醫院拒絕透露阿麗夏及孩子的任何消息。
事實上，奇蹟真的發生了。阿麗夏並沒有成功地產下孩子，但是她清醒過來了！她恢復了知覺，恢復了意識，只是行動能力不如常人敏捷，還要慢慢復建。而這一切班尼諾並不知情。班尼諾對阿麗夏而言，既是強姦她的「罪犯」，也是拯救她的「恩人」。
班尼諾做出這樣違背世俗道德的事情，人人都對他敬而遠之，唯有馬可能夠接受他，明白他的想法，他了解班尼諾花了多少心血在阿麗夏身上；班尼諾不厭其煩地每天為阿麗夏梳洗，按摩，無非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奇蹟發生，阿麗夏能甦醒過來。班尼諾不停地對阿麗夏說話，不停地說話，他告訴馬可，一定要時常和病人說話，他相信她全都聽得到。他還告訴馬可，他和阿麗夏朝夕相處四年，他相信他們比一對真實的夫妻還要更像夫妻。
馬可到監獄去探視班尼諾，班尼諾十分擔心阿麗夏母子的情況，他是真心愛著阿麗夏。馬可得知阿麗夏的情況，卻被獄方要求不能告訴班尼諾。因為他們認為班尼諾的精神狀況及道德標準已有問題，害怕他知道實情之後還會有脫軌行為。
被困在牢獄之中，班尼諾最不能忍受的，是沒有阿麗夏的日子……到最後，班尼諾在獄中選擇了自殺。馬可在聽到他在自己手機裡的留言時便立刻衝到監獄裡想告訴他阿麗夏已經甦醒，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電影大概就是這樣。看完之後感覺有點像過於煽情的殉情記。
表面上，電影劇本看起來是一個光怪陸離，匪夷所思的文本，但這確實是由幾個真實事件給予導演阿莫多瓦的靈感。而電影意旨也很簡單，不過在闡釋「溝通」這件事。我們有時會受困於事情的表象，看不到內在真實的肌理。有時候我們天天彼此客套地見面，寒喧，但這些是真的嗎。有時我們天天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甚至同桌吃飯，彼此卻都不明白對方心裡在想些什麼。同床共異夢不也是這個道理。
導演選擇了一個較具爭議性的題材來突顯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問題及互動關係。事實上，我看完之後還是覺得挺掙扎而矛盾的。因為我完全不能接受男主角班尼諾的做法。但是導演卻是以他的立場出發去渲染了一首悲情的哀歌。或許阿莫多瓦也只是想讓我們多思考一下這樣的問題？
電影裡有個巧思安排，就是班尼諾在電影院看的黑白默片「縮小的情人」。「縮小的情人」本身就是一則很有意思的哲思小品，由大與小來闡釋思考愛情裡的地位高低；到了後來才又明白──原來默片同時也是班尼諾「侵犯」阿麗夏場面的轉化。於是這部黑白默片又同時達到了雙重文本的作用，這種戲中戲的技巧不但玩得精妙，觀眾如我也看得樂在其中。
● 人聲表演
另外，再說回電影裡經典的那首「鴿子歌」。這首歌就是曾被王家衛導演選用在電影「春光乍洩」中，卡耶塔諾．費洛索令人驚艷的那條曲子。而在「悄悄告訴她」這部電影裡，卡耶塔諾．費洛索更是親身上陣，在電影中表演了這首歌曲。
人聲的表演，音樂的使用，隨各個導演的偏好而有所不同。阿莫多瓦這場安排清新樸實又令人動容。這場在咖啡館的現場演唱裡，劇情是作家馬可聽到這首歌曲，一時融入情景，善感的他憶起往事而動容落淚。馬可在生命中遇到一些美好而令人感動的事便會感到哀傷，因為他再也不能和「她」一同分享……（這個角色的設計也令我驚訝，如此多情；包括開場他和班尼諾一起比鄰而坐，欣賞知名舞蹈家碧娜包許的表演時也是一樣，動容落淚──因此吸引了班尼諾的注意）。阿莫多瓦這場人聲表演，充份讓卡耶塔諾．費洛索做了完美的演出（網友若知道哪裡有鴿子歌的中文翻譯，還請來信告訴我）。不同於陳英雄──他也喜歡讓人聲出現在電影裡，但是他的音樂更有啟示性及隱喻性，在電影裡佔有更重要的位置。
阿莫多瓦在電影的開幕及收場都採用了同樣的場景。舞者表演。這樣的設計不僅前後呼應，也將電影的藝術層面又拉高了一個層次。
電影帶領我們飛越高山，穿越流水，抵達無數無數個異鄉，進入那許許多多各色紛雜的文化脈絡及人生風景；我想這是電影除了人生本身之外，最令我感動與喜愛的地方。阿莫多瓦以往的電影風格大大不同於此部，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多去找找他的電影來欣賞。 (楊非 2003/6/4)
●推薦閱讀●
悄悄告訴「祂」──阿莫多瓦的女神進化論 文/侯季然
http://iwebs.url.com.tw/main/html/filmism/312.shtml
● 延伸聯結●
這裡有很詳盡的阿莫多瓦個人檔案
http://www.ylib.com/movie/newpage2.htm
●註：電影相關背景資料，來源：開眼電影網●
劇本的靈感來自於幾個真實事件：第一件是一個美國女性在十六年的昏迷後，奇蹟似的甦醒，她的主治醫生本來都放棄救治她了，這件事被刊登在西班牙的報紙上，上面還有這個女病人在兩個護士的攙扶下練習走路的照片，這張照片令阿莫多瓦印象深刻，他認為這個女病人的甦醒顛覆了醫學上的所有理論。
第二件發生在羅馬尼亞，一個看守停屍間的年輕警衛，在晚上值班時被一個年輕的女孩屍體吸引，死亡帶來的孤寂感加上夜深人靜的寂寞，讓這個年輕警衛在雙重孤寂感下，一時衝動被慾望沖昏頭，強佔了年輕女孩的屍體，沒想到，在這個警衛和女孩的屍體發生性關係的同時，因為劇烈的動作，導致女孩死而復生。原來，這個年輕女孩得的是一種罕見的僵住性昏厥，身體機能表面上就像是已經死去一樣。
雖然說這個重生女孩的家人對這個年輕警衛很感激，但是並不能免除他在法律上「強暴犯」的刑罰，他還是必須入獄服刑；女孩的家人常帶著食物到獄中探望他，甚至還幫他找律師。這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件，導致了很矛盾的結果：在司法上，年輕警衛無庸置疑是「強暴犯」，但是對女孩的家人來說，年輕警衛是女孩的「救命恩人」。這一則新聞激發了阿莫多瓦相當多的想法，包括了「道德上的矛盾」，同樣地也發生在【悄悄告訴她】的劇情裡。
第三件事是在紐約的一個診所內，一個昏迷九年的女孩被發現懷孕了，後來查出是診所內負責抬擔架的小夥子所為，令阿莫多瓦感到驚奇的是：一個腦死的「活死人」也是可以懷有新生命的，還有後來這個女孩並未甦醒，不知道在這樣的狀況下，她是如何分娩的。
導演 / 編劇：Pedro Almodovar
演 員：Javier Camara
Dario Grandinetti
Leonor Watling
Rosario Flores
如果不是錯過了今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我不會沒發現卡耶塔諾．費洛索(Caetano Veloso)為這部電影獻唱了這麼一首優美的歌曲。如果不是在開場後三十分鐘才進入戲院，我更不會在他那悠揚迷人的嗓音下摸黑進場，而後感動到無法言語，為自己在如此突兀的狀況下撞進他的歌聲而感到扼腕！
看完這部電影，腦海中有兩個想法：一是聯想到電影「蘭花賊」，一是聯想到陳英雄的「三輪車夫」。想到前者是因為新聞題材與電影/虛構與現實的人生；後者則是因為阿莫多瓦和陳英雄兩位導演同樣在電影裡巧妙地使用人聲做了樸實而動人的表演。
● 虛構與真實
電影「蘭花賊」這部玩弄解構及後設主義至瘋癲境界的片子，主題就是編劇，一如它的原名「adaptation」。這個英文單字有一語雙關的意思，既是改編，也是移花接木。在電影裡，男主角查理去上編劇大師邁基的課，提到編劇靈感的問題，邁基大師那番慷慨激昂的回應個人還瞧得挺熱血澎湃的。大意就是說：你瞧瞧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什麼樣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在發生，你怎麼會沒有題材？街邊的小男孩在要飯，某個年輕的男人殺了自己的妻子小孩然後自殺……邁基大師不愧是「電影中的大師」，信手拈來皆文章，我已經忘得差不多，這段精彩的對白應該去線上劇本找來做個筆記。之所以想到這些，是因為阿莫多瓦的新片「悄悄告訴她」，正好應用了電影裡邁基大師的說法。
其實人人都知道，每天每秒發生在我們週遭的「新聞」都仿如我們人生的縮影。都說戲如人生，人生如戲，事實上常常電影窮極賣力地表演兩三個小時，為的也只不過是努力地傳達出我們的人生於那膠紙軟片中化為萬分之一；誰濃縮得精彩，表演得傳神，這部片子就令人喜愛。偏偏電影裡的「虛構世界」和我們的「真實人生」的關係就是如此詭譎。「虛構」和「真實」時常是一體兩面，互為表裡；而電影最常做的動作就是拿人生裡最突兀吊詭的片段來放大，以突顯出我們平淡人生裡其實最不可思議之處。
就像這部電影選擇的題材，是那樣令人無法想像，也令人再次掉入道德與良知拔河的灰色地帶。而阿莫多瓦選擇了這樣一個主題，正是因為一些奇特的新聞事件賜予他的靈感──這世界果然無奇不有，至於有多奇呢，請看文末的相關資料（註）。
整個故事說起來也夠令人瞠目結舌了，不過導演的弦外之音倒是挺令人激賞。不僅僅是表面的文本討論到道德層次問題；另外在意旨方面，更深層的是討論到人與人的溝通等問題。
● 文本與文旨
電影裡有兩條線，分別是男護士班尼諾（Benigno）及他暗戀的女孩阿麗夏（Alicia）；還有男作家馬可（Marco）和他的鬥牛士女友莉蒂亞（Lydia）。前因後果說起來很複雜，簡而言之這兩個男人惟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心愛的女人都成了植物人，這也正是電影最大的主題釋義－什麼叫溝通。電影裡關於這部份的立場，說實在的，挺令我驚訝。沒想到導演竟然從班尼諾的角色去出發。不過班尼諾的看法有一點是對的，那就是心靈的溝通與交流的確勝過肢體有聲的動作及語言（只不過這個班尼諾是走火入魔了一點，我覺得）。
班尼諾一直暗戀著阿麗夏，他暗戀著這個漂亮女孩的程度其實已經有點異於常人。從在自家窗戶的窺視，到逐步入侵阿麗夏的生活，班尼諾的行逕對正常人而言都有點失序脫軌。一直到阿麗夏因為意外成為植物人，他這個男看護也順理成章地得到了照顧她的機會。他照顧阿麗夏的細心與溫柔自然是無人可以比擬。一直到後來偶然結識了作家馬可；馬可的女友莉蒂亞原本是個英姿煥發的女鬥牛士，在一次鬥牛賽程中發生意外也成了植物人。班尼諾照料阿麗夏的體貼程度令馬可吃驚，這同時也處理到人與人之間溝通的盲點。（班尼諾的同事曾問過他：「你相信阿麗夏有一天會醒過來嗎？你相信奇蹟嗎？」班尼諾的回答是：「我相信奇蹟，這世上天天都有奇蹟，到處都在發生奇蹟；但如果你不相信奇蹟，即使奇蹟發生在你身上，你也不會有感覺的。」這段台詞寫得不錯，算是電影裡的靈光一現。）
可事情發展到後來，逐漸變成無法控制的局面。班尼諾竟然強姦了阿麗夏。而且阿麗夏還懷孕了。這件事東窗事發之後，班尼諾便被送進監獄，而且醫院拒絕透露阿麗夏及孩子的任何消息。
事實上，奇蹟真的發生了。阿麗夏並沒有成功地產下孩子，但是她清醒過來了！她恢復了知覺，恢復了意識，只是行動能力不如常人敏捷，還要慢慢復建。而這一切班尼諾並不知情。班尼諾對阿麗夏而言，既是強姦她的「罪犯」，也是拯救她的「恩人」。
班尼諾做出這樣違背世俗道德的事情，人人都對他敬而遠之，唯有馬可能夠接受他，明白他的想法，他了解班尼諾花了多少心血在阿麗夏身上；班尼諾不厭其煩地每天為阿麗夏梳洗，按摩，無非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奇蹟發生，阿麗夏能甦醒過來。班尼諾不停地對阿麗夏說話，不停地說話，他告訴馬可，一定要時常和病人說話，他相信她全都聽得到。他還告訴馬可，他和阿麗夏朝夕相處四年，他相信他們比一對真實的夫妻還要更像夫妻。
馬可到監獄去探視班尼諾，班尼諾十分擔心阿麗夏母子的情況，他是真心愛著阿麗夏。馬可得知阿麗夏的情況，卻被獄方要求不能告訴班尼諾。因為他們認為班尼諾的精神狀況及道德標準已有問題，害怕他知道實情之後還會有脫軌行為。
被困在牢獄之中，班尼諾最不能忍受的，是沒有阿麗夏的日子……到最後，班尼諾在獄中選擇了自殺。馬可在聽到他在自己手機裡的留言時便立刻衝到監獄裡想告訴他阿麗夏已經甦醒，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電影大概就是這樣。看完之後感覺有點像過於煽情的殉情記。
表面上，電影劇本看起來是一個光怪陸離，匪夷所思的文本，但這確實是由幾個真實事件給予導演阿莫多瓦的靈感。而電影意旨也很簡單，不過在闡釋「溝通」這件事。我們有時會受困於事情的表象，看不到內在真實的肌理。有時候我們天天彼此客套地見面，寒喧，但這些是真的嗎。有時我們天天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甚至同桌吃飯，彼此卻都不明白對方心裡在想些什麼。同床共異夢不也是這個道理。
導演選擇了一個較具爭議性的題材來突顯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問題及互動關係。事實上，我看完之後還是覺得挺掙扎而矛盾的。因為我完全不能接受男主角班尼諾的做法。但是導演卻是以他的立場出發去渲染了一首悲情的哀歌。或許阿莫多瓦也只是想讓我們多思考一下這樣的問題？
電影裡有個巧思安排，就是班尼諾在電影院看的黑白默片「縮小的情人」。「縮小的情人」本身就是一則很有意思的哲思小品，由大與小來闡釋思考愛情裡的地位高低；到了後來才又明白──原來默片同時也是班尼諾「侵犯」阿麗夏場面的轉化。於是這部黑白默片又同時達到了雙重文本的作用，這種戲中戲的技巧不但玩得精妙，觀眾如我也看得樂在其中。
● 人聲表演
另外，再說回電影裡經典的那首「鴿子歌」。這首歌就是曾被王家衛導演選用在電影「春光乍洩」中，卡耶塔諾．費洛索令人驚艷的那條曲子。而在「悄悄告訴她」這部電影裡，卡耶塔諾．費洛索更是親身上陣，在電影中表演了這首歌曲。
人聲的表演，音樂的使用，隨各個導演的偏好而有所不同。阿莫多瓦這場安排清新樸實又令人動容。這場在咖啡館的現場演唱裡，劇情是作家馬可聽到這首歌曲，一時融入情景，善感的他憶起往事而動容落淚。馬可在生命中遇到一些美好而令人感動的事便會感到哀傷，因為他再也不能和「她」一同分享……（這個角色的設計也令我驚訝，如此多情；包括開場他和班尼諾一起比鄰而坐，欣賞知名舞蹈家碧娜包許的表演時也是一樣，動容落淚──因此吸引了班尼諾的注意）。阿莫多瓦這場人聲表演，充份讓卡耶塔諾．費洛索做了完美的演出（網友若知道哪裡有鴿子歌的中文翻譯，還請來信告訴我）。不同於陳英雄──他也喜歡讓人聲出現在電影裡，但是他的音樂更有啟示性及隱喻性，在電影裡佔有更重要的位置。
阿莫多瓦在電影的開幕及收場都採用了同樣的場景。舞者表演。這樣的設計不僅前後呼應，也將電影的藝術層面又拉高了一個層次。
電影帶領我們飛越高山，穿越流水，抵達無數無數個異鄉，進入那許許多多各色紛雜的文化脈絡及人生風景；我想這是電影除了人生本身之外，最令我感動與喜愛的地方。阿莫多瓦以往的電影風格大大不同於此部，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多去找找他的電影來欣賞。 (楊非 2003/6/4)
●推薦閱讀●
悄悄告訴「祂」──阿莫多瓦的女神進化論 文/侯季然
http://iwebs.url.com.tw/main/html/filmism/312.shtml
● 延伸聯結●
這裡有很詳盡的阿莫多瓦個人檔案
http://www.ylib.com/movie/newpage2.htm
●註：電影相關背景資料，來源：開眼電影網●
劇本的靈感來自於幾個真實事件：第一件是一個美國女性在十六年的昏迷後，奇蹟似的甦醒，她的主治醫生本來都放棄救治她了，這件事被刊登在西班牙的報紙上，上面還有這個女病人在兩個護士的攙扶下練習走路的照片，這張照片令阿莫多瓦印象深刻，他認為這個女病人的甦醒顛覆了醫學上的所有理論。
第二件發生在羅馬尼亞，一個看守停屍間的年輕警衛，在晚上值班時被一個年輕的女孩屍體吸引，死亡帶來的孤寂感加上夜深人靜的寂寞，讓這個年輕警衛在雙重孤寂感下，一時衝動被慾望沖昏頭，強佔了年輕女孩的屍體，沒想到，在這個警衛和女孩的屍體發生性關係的同時，因為劇烈的動作，導致女孩死而復生。原來，這個年輕女孩得的是一種罕見的僵住性昏厥，身體機能表面上就像是已經死去一樣。
雖然說這個重生女孩的家人對這個年輕警衛很感激，但是並不能免除他在法律上「強暴犯」的刑罰，他還是必須入獄服刑；女孩的家人常帶著食物到獄中探望他，甚至還幫他找律師。這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件，導致了很矛盾的結果：在司法上，年輕警衛無庸置疑是「強暴犯」，但是對女孩的家人來說，年輕警衛是女孩的「救命恩人」。這一則新聞激發了阿莫多瓦相當多的想法，包括了「道德上的矛盾」，同樣地也發生在【悄悄告訴她】的劇情裡。
第三件事是在紐約的一個診所內，一個昏迷九年的女孩被發現懷孕了，後來查出是診所內負責抬擔架的小夥子所為，令阿莫多瓦感到驚奇的是：一個腦死的「活死人」也是可以懷有新生命的，還有後來這個女孩並未甦醒，不知道在這樣的狀況下，她是如何分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