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詮釋學
瞥見一眼,你在等待。
約莫是兩個月前的時光,那歷史記載著你與我將共同赴約。
行事曆終究是參考用的。
此刻,你在入口處等待的,不是我。
你已經寫好結局。
我不該再預言故事。
卻為何僅僅只是瞥見一眼,就足以讓靈魂從眼神餘角逃竄無蹤?
***
那傷痛究竟是怎麼回事?
***
我們都在現實機制裡,不自覺地被層層磨損、壓榨,
直到傷口不再是一個傷口的樣貌,
就連詠歎「最美好的都留在當初相愛時刻」的最後一絲力氣,都無法保留。
終究都要擁抱已經毀壞的自己,繼續活著嗎?
曾經,你服貼了那躁癢的疤。
如果我相信黑暗中總會有光,那是在你細微動作的溫暖裡。
可、流逝,是殘酷但坦白的。
它像一只醫療診斷書上寫的生死判定,
我們明白,時間在流逝、生命在流逝、天真熱情也在流逝。
若能一起在流逝之上、齊肩相攜、乘著小舟順去,
那傷殘,將以融合之姿獲得整全。
即使擁抱存有縫隙,也能以相伴的氣息補缺。
那時,我面對你和她。
眼前並不是一條無路可退的險路,是我不想後退。
被判決了結果,也不願讓狂熱的愛在不堪一擊的現實裡妥協。
而今,我一個人,還正在流逝著。
***
你說,愛怎麼可以有什麼固定模式?
情感是那麼不由自主的複雜,為什麼要把自己侷限在某個圈圈裡?
真正的愛,不是該有任何可能性的嗎?
那就順著氣流飛翔,單純感受彼此交流的現在吧。
極限式的快樂,
很快就會走到極限。
那是不顧體液酸臭骯髒的迎合與挺進,
也是終究什麼都無法再回首一顧的無聲與癱軟。
只有幸福是明亮的,
愛始終是宿命般不可抵抗的哀傷。
你終究臣服在自己的固定模式和圈限裡。
我只是一架突然失去動力的輕航機。
告訴自己終於能像隻真正的鳥、自在地順著氣流飛翔,
在墜毀之前。
***
卻終於體會,愛,真的有兩人之外的可能性。
就在今夜突降的大雨之時。
手機裡那一封沒傳出去的上山安危叮嚀簡訊,
在電擊麻痺著自我切割的傷口。
湮滅相愛的證據、格式化和你有關記憶體。
都是切割。
要傷口越巨大越好,看那一份無法捨下的愛,奔流而出,
奔流、讓自己滅頂,直到淹蓋那深沉止不住的流逝。
讓內在的痛楚,懲罰外在的平靜自持。
讓無法真實觸摸的慾望、無法親密的關懷、無法體現的熱愛,
在自我鞭笞中獲得救贖。
***
於是,我們總是這樣,
為愛而來,再為愛遠離。
如果愛真有自由境地,
那麼我想、這一切真的只不過就是,
我並非你的追尋。
但真正令人感到悲傷的是,
我早已投奔自由、在你一個簡單的懷抱降落。
這不是你離開,
是我的世界無端消失,無所立足。
那樣的,崩解。
那麼,我還是不是該聽你所勸,
試著去感激自己曾經那樣不計一切代價地愛了一回呢?
試著去滿足曾經發生過值得感動的一切?
自在、受限、
簡單、複雜、
信仰、質疑、
很愛、喜歡、
關係、無關、
接受、抗拒、
微笑、哭泣、
堅強、崩潰、
原諒、責備、
謝謝、抱歉。
***
擁有回憶的人才能說過去曾經很美。
然這世界已經毀滅。
再也沒有字典可以解釋這些辭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