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01 21:25:04fianse

gossip:另一邊的聲音

我的學生對我略帶玩笑地說:「老師,你是回教徒嗎?」

我馬上回他說:「不,我只是一個想聽到另一邊聲音的地球人。」似乎我批判美國攻打伊拉克的立場過於明顯,讓這位喜歡和我互動的學生不免心生懷疑。

這堂課我們在討論文化衝突。學生和我時有猛烈的對話,我會心平氣和聽完學生的講法,才輕聲地對她說:「老師相當同意妳的見解與批評,不過,我們還可以試著從另個角度來討論。」有時學生話愈說愈快、愈激動,這時我會用不疾不徐的語氣調皮地提醒她:「可以換老師說了嗎?還是妳還有什麼看法?老師先聽妳說。」學生便露出靦腆的笑容。

我的觀點大約是九一一事件當然是一件不可原諒的恐怖暴行,但我不能理解的是為何有人會這麼做?「我想要理解」的這個念頭促使我展開了閱讀。這個念頭讓我接觸到Noam Chomsky的文字,藉此聽見另一邊的聲音。

這時我解釋何謂「文化霸權」,簡單地說就是有兩位同學產生衝突,其中比較高大的同學對老師說明事情的經過,說完之後,我們卻不容易聽到另一位較弱小的同學的觀點,因為只要他想開口說話,就馬上被痛毆(我邊說邊做動作;學生笑),換言之,我們永遠聽不到這位弱小同學的聲音。

像美伊戰爭,美國大剌剌地以「伊拉克存在大規模的毀滅性武器」的理由攻打伊拉克,伊拉克是被毀滅了,那個什麼「大規模的毀滅性武器」找到了嗎?讓老師換個方式說,有一天警察來敲你家的門,你門一開,警察就說:「我懷疑你家藏有大砲、坦克以及衝鋒槍。」你馬上辯解:「警官,我們家才十坪大,怎麼可能藏有這些東東呢?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進來搜索啊!」(學生一陣笑聲)警察經過搜索後,果然沒搜到任何蛛絲馬跡,便宣稱:「一定是你藏起來了,限你在明天中午以前,將這些武器交出來,否則要你好看!」到了明天中午時分,警方開始包圍你家、將催淚瓦斯彈丟入你家、然後是手榴彈,緊接是鎮暴警察,甚至派警用鎮暴車衝進你家客廳,在一陣徹底的破壞後,悻然離去,依然找不到任何的「大規模的毀滅性武器」。

不幸的是你竟然在這一場浩劫中還存活著。於是你抱著死去的親人沙啞地質問警方,可不可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的家怎麼會變成這副德性?

警方的發言人則淡漠地說:「這是無可避免的損傷!」(在講述的過程,同學狂笑不已)

我的口氣一變:「這就是美國對伊拉克所做的事,你們在笑,然而這卻是明明白白發生在伊拉克人民身上的事。老師知道他們笑不出來。」底下大部分的學生一片肅穆,有些同學則是一臉憤慨。

這件事是強勢文明對弱勢族群的粗暴侵犯。遺憾的是歷史上、無論古今中外只要是強勢的文化族群幾乎都做過這樣的事。(學生略顯納悶。)例如我們漢人對待原住民,不就是如此嗎?我們一面粗暴地將原住民趕進山裡面,一面還自欺欺人地說,原住民天性就喜歡住在山裡頭(學生又是大笑,竟然還有人笑到噴淚)?!某程度來說,我們並不比美國人高明到那裡去。但這不是文明人的應當表現,相反的,我們應該關心,應該去理解、應該去反省並自我提醒。你們同意嗎?

老師並不是在責怪你們不關心國際時勢或弱勢族群的處境,而是在提醒你們,我們目前所接觸到的國際資訊具有明顯不公平的傾斜,因此當我們總是「只能」聽見某一方的觀點和說法時,我們反而應該加以保留、小心謹慎地予以質疑這樣的觀點和說法。

最後想和你們說的是,在國際時勢裡,我們也是處於相對弱勢的處境當中,如果今天國際世界的一個弱勢族群被另一個強大文明粗暴對待,我們全然置之不理,那麼未來輪到我們陷入類似的情境時,我們又如何要求國際對我們伸出援手呢?

另外一個值得我們大家思考的議題是當中共武力進逼台灣時,我們真的可以依賴美國這個流氓國家?這個曾經被海牙國際法庭公然譴責為頭號恐怖主義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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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金星的春天究竟是什麼樣子呢?村上龍,《你根本不懂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