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2 00:03:58我是一隻魚

說再見

8月16日,醫生指著你腹腔內的肝和不明組織團塊說是腫瘤,
因為年紀太大且腫瘤位置不佳,一一說明了處置的方式和優缺點後我明白了醫生的意思,
相處那麼久了她也明白我可能會有的自責,
在談話中輕柔的說了一些沒有太刻意的安慰,
接收到善意的當下我愣住,在我要湧出大量自責情緒時瞬間被接住了,
所以我很平靜的離開了醫院。

想著或許還有努力的餘地,
帶著阿咪徵詢第二意見,看專科醫生、使用更好的儀器,
醫生指著顯微鏡裡的不規則細胞說是惡性,除了肝臟上的還擴散到腹腔,伴隨些許腹水,
我了解他的意思,但見我沒有鬆口他還是說了可以試試鐘擺治療,
或許還有3-6個月的時間,再輔以其他藥物讓阿咪可以舒服一點,
我也只能點點頭。

化療的藥物讓阿咪明顯不舒服,
肚子慢慢大了起來,一直趴在地上,趕緊帶他再回診
急性腎衰,我很意外!
雖然貓容易因為水喝太少腎出問題,但我可以很驕傲的說阿咪沒有這個困擾,他每天都腳踏實地的喝水,量真的從沒少過(自從某次生病住院後我騙他是因為水喝太少,他就開始每天勤勞的喝水),
醫生說是腫瘤影響到其他臟器,建議留他在那裡靜脈注射3-4天,
但也將其營業時間後沒人在院內照顧的風險告知,
無法接受要將膽小的阿咪留在醫院,當下選擇自己回家打皮下的辦法。
當天也將化療藥停了下來,以讓阿咪舒服為主的方式來進行後續的治療。

9月5日,肚子漲大到像塞了一顆球,醫生抽了400cc的腹水,說可能隔天又會積回來,因為腫瘤問題是主因,無法解決情況就會一直惡化,食慾會越來越差,食促漸漸沒有用,接下來是一連串的不適,醫生的話說到了嘴邊,我知道他要說什麼。

9月7日,腹水又回來了,把阿咪的肚子變成一顆球,他無法吃太多東西,腸胃被發炎組織團塊和腹水擠壓,食促已經起不了太大功用,因為吃的少起來走動的時間更少了。
期間阿咪不願再進到房裡與我一起,總是一個人躺在房門口,即使我求他,他也不願意進房,但仍會在每天早上勉強自己走到床上叫我起床放飯,即使他已經吃不太下。

每天一有機會就躺在地板上和他說話,直到他一臉嫌棄的起身走掉或轉身用屁股對著我,大概是看我說到最後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實在太醜太煩人,
是和我一樣受不了太情緒化的貓,卻把我變得如此柔軟。

9月9日,去拜虎爺,上次阿咪青光眼摘除眼球時也拜託過虎爺,
希望虎爺能幫幫忙照顧一下阿咪,也希望神明能指示什麼時候才是那個時候?
我知道他很不舒服卻一直硬撐,每次我望向他時,他都會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我,好像在假裝自己很好、很有精神,你少在那邊哭哭啼啼。
今天他幾乎沒什麼吃,早上在叫我起床前小聲的在空氣清靜機前吐了。

這些天我無數次謝謝他,謝謝他來到我身邊,謝謝他一直陪伴我、給我力量,
請他不用擔心我,我會難過但會好好的,
跟他說我不是不要他,是太愛他所以捨不得他這麼辛苦,
請離開病痛沉重的身體,跟著神明去更好的地方...
但他每次都不等我說完就背著我走掉或轉過身去。

這晚走出房門倒水,站在走廊另一頭看著躺在地板上的他,
他看到了,吃力地抬起頭強打起精神瞪大眼看著我,
我微笑的問他要不要吃東西,嗯,不要嗎。
當我走進房間時,喇叭傳來Passenger的聲音,一句句Let Her Go,
媽的!spotify這個爛APP,隨機的bug永遠修不好,這歌單中的這首歌已經幾百年沒有隨機聽到了,也許這是神明的指示,是時候了吧。

這些天一直在做一些不想做卻必須逼自己做的事,
例如查詢安樂、禮儀火化、買骨灰罐等等,
我把這些加進自己告別練習課程中的一環。

9月10日,阿咪連躺下都很吃力,腹水太多,就算側躺一邊也一下子就感到不舒服需要換邊,睡不好,但還是堅持走到放飯的地方吃飯,端到他面前的他還不太願意吃,
從房間走廊走到客廳飯碗的距離也感到吃力,搖搖晃晃,
在我沒有看到時會走到一半蹲下來,然後才又再站起來繼續走。

打電話預約了安樂的時間和火化的時間,在我開始哭之前約好了,
妹妹下班特地來和阿咪說再見,有抄寫經文習慣的朋友抄了經文迴向給阿咪:離苦得樂。
我又趴在地板上和阿咪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太虛弱了,這次他沒有迴避靜靜地聽我說。

阿咪,最後一晚我們好好說再見,明天之後你又會是自在快樂的貓貓,可以盡情跑跳沒有病痛了,有緣的話我們會再相遇,謝謝你來到我身邊,謝謝你讓我陪你這麼長的時間。

9月11日,早上阿咪依舊來叫我起床放飯,但他連半條肉泥都吃不完,水也喝不了幾口。

今天天氣很好,大晴天,但不是曬了會痛的那種,風也大不悶熱,也沒有午後陣雨,這幾天一到下午就下雨。
一切都很順利,到醫院時意外的都沒人,平時就算預約也都要在場等一個小時左右,今天到達時只有我們,不用等候,阿咪最討厭等太久,院內也難得的安靜。
到寵物樂園火化時遇到的工作人員也很好,接洽的男工作人員在向我說明流程時講不到5句眼睛就開始紅了,慢慢開始有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後來聲音開始有點卡卡,有種被同理的溫暖,過程中其他工作人員也很有耐心且細心,一切都很順利,彷彿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就是今天。
阿咪已圓滿地結束地球之旅,無病無痛地到彩虹彩的另一端,我可以想像他有神靈活的雙眼因興奮而發亮,又像以前那樣可以用力奔跑、跳高,再也沒有身體的限制,自由、開心。

阿咪
(2008.09.06領養~2024.0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