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7-20 10:51:53鯊魚

夜闌人未靜(The Asphalt Jungle)

導演:約翰.休斯頓(John Huston)
編劇:Ben Maddow、John Huston
原著:W.R. Burnett
年代:1950

影片的第一個鏡頭是採極低的水平線角度拍攝大馬路,正呼應著片名中「Asphalt」(柏油路)的含意,接著是警車在城市的街道上行駛,畫外音傳來總機小姐說著何處發生事故,需要那部警車支援。這開場白即道出影片重要的母題,這是個充滿罪惡的城市,需注意的是,罪惡在此不只限於罪犯的範疇,是更複雜的網絡性詮釋,會有犯罪的產生絕非只是犯案者一人的問題,進而牽涉到這社會群體甚至國家的文化、治安、經濟、政治…等諸多社會性問題,由此片中也可看到警察不再是正義的施行者,同時也具有貪婪受賄與暴力的一面。

影片主要是講述一場竊盜案,由一個剛出獄化名博士的老頭登斯奇德為主謀,並召集了男主角迪克斯、一位有家室的開鎖者路易斯、賭場老闆科登、律師艾墨里奇、餐店老闆加斯等人,透過這場竊盜案曝光後警方的追查,展現出他們生活背後的困苦與無奈。

影片對人物性格塑造上深具立體感,迪克斯是個小流氓,但極具自尊與義氣,一場是他為了不積欠債主科登賭馬的錢,在他不經意帶有諷刺意味的話下,馬上與朋友借錢還債,在片尾當博士要逃跑問他要錢時,迪克斯不僅借錢甚至不要他偷竊的珠寶做回饋,可見他雖屬黑幫但性格中仍具與人間的道義與義氣。而迪克斯最主要的角色功能在於展現出城市黑暗罪惡的一面,他是來自鄉下農莊的人,因為與父親間的問題跑到城市中,卻發現到城市灰暗骯髒的面貌,當他憶起鄉下風光時曾道:他回家的第一件事是馬上跳到溪中,洗去城市的骯髒對比鄉村的純樸與城市的罪惡,片中一位計程車司機也道出,如果提著一個小包包在街上,很可能會被搶,有時他們只為了一件乾淨的衣服。

在主謀博士的描述中,最突顯的是他對美色的貪戀,一場戲是他在科登離去打電話時,看著牆上掛著有美女清涼圖的月曆,他可說代表著人性的弱點與卑微,他一手策劃轟動全市的竊盜案,應是個具有老道經驗的人,最後卻因在逃亡時沉迷於一位年輕女孩的舞姿而被捕,諷刺的是他如果不叫女孩再舞一曲而提早離去,便可逃離警查的追捕,警方到達並觀察他的時間正等於那首歌的時間。

對開鎖者路易斯的詮釋下,他有妻子與小孩一起住在狹小的房子裡,表現出面對生活的困窘,也同樣是位低下層人民,在此諷刺的是當他因中彈死亡後,警 方因為透過科登的自首而開始緝捕所有竊盜者,一場是一群警方持槍,小心翼翼的在走廊戒備,此時觀眾尚未瞭解狀況時,一名警員踢開大門闖了進去,卻發現是一場喪禮,觀眾這時才明白早先受傷的路易斯現在已往生,由這場戲諷刺著警方缺乏「人道」的暴力行為。

而相對於這些低下層人民的是律師艾墨里奇,他之所以參與竊案主因是他面臨破產的命運,因為他無法面對窮困的生活並失去社會地位,他的角色功能在於展現的是人性的貪婪,當然除了他外基本中全片都圍繞在「貪」的議題上,只是出發點的不同,相對其他低下層角色是希望脫離困苦的生活,如一場在酒吧的戲,加斯與迪克斯在畫面的前景後面是一隻在桌上吃東西的小貓,這畫面暗示著他們都只希望生活可以溫飽罷了,而接下來的畫面則是加斯打電話給路易斯要借錢,鏡頭捕捉前景是路易斯後面是太太與搖籃中的嬰孩,而整個畫面是低光度攝影並在窄小的空間中呈現,表現出沉重的生活負擔與壓迫感。最後艾墨里奇甚至為了讓自己度過破產的命運,計劃著背叛合夥人與自己的私家偵探私吞所有贓物。艾墨里奇的貪除了追求更高的財富外,也在於對性的渴求,因此他除了自己太太外另與一位年輕得可以當他孫女的美貌女孩相戀,他對女色的追求也相對於博士,他是剛出獄的人雖然已年老對女色仍是渴求,但都只於觀看的態度。總體上對他的詮釋只有以貪得無厭才能做為註腳。

對警方的描述,在一開始的一場戲是一名警員要一名證人去指證台上的嫌犯,警員表現出極度不耐煩與咄咄逼人的態度,直如考問犯人般逼問著證人那一位是犯人,證人在緊張不確定與催問下壓根無法判斷,由此可見,警員為的只是找出犯人自己得以交差,接下來換警長被叫到局長室去拷問一番,反而變警長唯唯諾諾,警長對證人的逼問來自交待上司的壓力,局長對警長的怒罵在於面對廣大民眾的壓力,這與其後局長在面對諸多媒體的採訪,炫耀警察的辦案能力時成了呼應,他的成功也對比著迪克斯最後的死亡。

全片的詮釋觀點導演並不特別站在犯罪者的陣線,為犯罪者護航,而是再現出都會城市罪惡黑暗的一面,這一面從來都不單純只存在於犯罪者身上,而我們也不應以簡單的對立面去批評竊盜者的行為(如果不犯案就不會有如此下場的心態),因為這犯罪的行動只是單一表面,我們要探究的是更宏觀的社會層面並予以反省。

影片的最後是迪克斯回到鄉下老家的牧場,並因失血過多死在牧場上,鏡頭以遠景鏡位捕捉這純樸自然的景象,對比著都市中不論室內室外都昏黑的調性。休斯頓所提出的批判不只簡單的針對某一角色,雖然明顯可看出有受賄的警長、中產的艾墨里奇…等,而是對整體當下的社會與時代提出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