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幫猴王擦屁股
E流企業學習第223講:誰來幫猴王擦屁股
鄒景平/資訊科技專欄作者
壹週刊曾用「猴子爬得越高,屁股越容易被看見。」的俗諺,來形容越是高位的人,越容易被人看到敗德惡行,若是猴王的屁股不乾淨,那隻猴子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幫他擦屁股呢?
北京清華EMBA教授李瑞華,曾經擔任台積電副總,現在也是政大管理學院教授,他接受天下雜誌的訪問,並製作成「向孔子學管理」的一系列短片,李教授在「主管犯錯該怎麼辦?--向孔子學管理 第四集過失篇」中,也談到類似的寓言故事。
他說一群猴子爬椰子樹,目標是摘椰子,爬在最上面的是猴王,也就是通稱的一級主管,爬在中間的是中級主管,最下面的是基層主管。猴王的屁股髒了,大家都看得見,只有猴王看不見,但是有誰敢當下直接的告訴猴王,要他擦乾淨呢?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李教授認為主管們不需花心思掩飾自己的錯誤,因為那是掩藏不了的,而是要提供適當的地點、時間和方法,還要有豁達開放的胸襟,讓部屬願意建言,來協助自己改正錯誤。
很可惜,李教授沒有進一步的用例子來解說,但因為我最近讀左傳「鄭伯克段于鄢」這篇文章,使我連想起文中的穎考叔,就是一個有計謀,能幫老闆鄭莊公修正錯誤的能臣。
鄭武公娶妻武姜,生了兩個兒子,就是鄭莊公和共叔段兩人,武姜生大兒子莊公時因為難產,受到驚嚇,所以不喜歡莊公,卻疼愛共叔段,屢次要武公立共叔段為太子,武公不肯,後來莊公繼立為王。
共叔段雖無法繼承王位,但經由母親破格爭取,得到「京城」封地,民眾稱他為京城大叔,他收納鄰地擴大版圖之後,想要帶領軍隊偷襲鄭莊公,並請母親武姜在國都作內應,莊公打聽到他要出兵的日子,就派將領子封攻打京城,京城人民背叛大叔,大叔退守到鄢邑,莊公再追擊到鄢邑,大叔只有逃到共國去了。
鄭莊公班師回朝之後,就把母親姜夫人流放到城穎,並且發誓說:「不到黃泉,我就不再和您相見。」,黃泉指地下的泉水,古人說黃泉相見,就是死後才相見的意思,可是講這話不久之後,莊公就後悔了。
鄭莊公沒有管教弟弟,放任他坐大,又把母親移居到邊疆,這些舉措看在人民眼裡,並不以為然,就好像猴子屁股沾了糞便,大家都看到了,連莊公自己都後悔了,但誰來替他漂亮的把糞便擦乾淨呢?
潁考叔是鎮守邊境潁谷的軍官,聽到莊公後悔的消息後,便要求晉見。他帶著禮物進貢,莊公留下他一同進餐。吃飯的時候,潁考叔把肉放在一邊,捨不得吃,莊公很奇怪,問他為何不吃肉?他回答:「小人的母親,平日都吃小人準備的食物。從沒有吃過國宴,我請您允許我帶回家拿給媽媽吃。」
莊公說:「我真羨慕你呀!你有母親可以孝敬,我卻沒有機會了!」 潁考叔假裝不懂的說:「我冒昧請問,這是怎麼回事?」莊公把發誓到黃泉才見母親的事,說了一遍,並且告訴他心中深感懊悔。
潁考叔說:「這有什麼值得煩惱的呢?只要挖掘土地,挖到有泉水的地方,母子在隧道中相見,誰又能說你違背誓言呢?」莊公聽從這個建議,挖了地道,在地道中和母親相見。
莊公進入地道,吟詩道:「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在大燧道裡,我和母親十分和樂相得。)」姜夫人走出地道,也吟詩道:「大隧之外,其樂也洩洩(我出了大隧道,和孩子都舒坦快樂)。」從此,母子便和好如初。
這個兩千多年前的故事,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們深思,潁考叔求見莊公之後所發生的事,例如不吃肉,建議莊公挖地道等,真的是隨機發生的嗎?還是早有預謀呢?我認為潁考叔是先知道鄭莊公思母,又看穿莊公「既要與母親和好,又要顧全自己的面子」的心理,事前想好了挖地道相見的解決方案,才去見莊公的。
潁考叔先是藉著請求把肉帶給母親吃這件事,來觸發莊公主動講出心事,把原來是「下對上的建言」的情境,巧妙轉化為「上對下訴說心聲,發出求助訊號」的局面,然後「請君入甕」。使得莊公很自然的接納潁考叔的方案,不但獲得莊公的感激和信任,日後也官運亨通、扶搖直上,成為攻打許國時,帶兵殺敵的主將。
幫老闆擦屁股,要講究方法,顧到他的面子,最忌諱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據理指正的「直諫」,而是要像潁考叔一樣,體悉主上的心情,私下構思情境和故事,透過讓主公自然接納的「婉諫」,達到上下雙贏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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