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當我在外工作勞碌後，我回去同樣的地方，睡在同樣的地方，這就是我理想的生活。


而不是流離著，徬徨著，在不同的地方度過不同的夜晚，
就像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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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點累，可是卻沒有辦法在那女孩的住處多呆上一秒，於是收拾。
駕著車隨便亂晃，他只求一個有光亮的地方，而不是一室的暗寂，

所以當他過神來，發現自己的手指已按上熟悉的門鈴時，他只當這一切都是反射動作。


就好比醜陋的蛾一定會往燦豔的火光撲去。
退無可退




「喔！是ISSA君呀。請進請進。」

為什麼開門的會是這小子？！他呢？去哪兒了？

「KEN正在浴室洗澡，他叫我先來開門。」
殷勤的招呼著，SOTARO笑容可掬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一絲壞心眼的徵兆。

「嗯！謝啦……」
洗澡？這是示威嗎？ISSA的眼光深沈地看不出任何情緒。


就跟SOTARO的笑容一樣無懈可擊。
聽說這叫攻防之戰，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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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TARO，是誰呀？」
甫一踏出浴室門的KEN問著，習慣性地只著了長褲的他踱進客廳，浴巾隨性掛在肩上，更顯得健身房的成效。

「是我。」
搶先出聲，估計另一人也不想叫自己的名字。

「ISSA？！你今天怎麼有空來？」
不是聽說今天晚上有約嗎？罷了！他最近的脾氣還真是有點怪。
「等我一下，我去套件衣服。」

即便裸上身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這是什麼時候養起的習慣？為什麼以前都不見KEN會如此？還是說，
這是為了避免尷尬所以才這樣做嗎？如果是，
那今天讓KEN尷尬的又是誰，是自己，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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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不算大，但卻因為裡中坐著這兩人越形寬大。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心理距離會影射到物理距離之上？！


ISSA和SOTARO各踞一方，一個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看著雜誌，一個盯著電視笑得不亦樂乎。
但兩人卻連一點交流都沒有。

正確來說，應該是除了一剛開始不得已的招呼語外，這兩個人完全沒有想要再瞧對方一眼的意思。

ISSA跟SOTARO有那麼不對盤嗎？
KEN心想，把自從自己跟ZZ認識以後的事情飛快想過一遍，
卻依然一無所獲。


氣氛，有點冷……


「要喝點什麼嗎？」打開冰箱，KEN問

「有酒嗎？」
「不用了，我該離開了。」

很明顯，要酒的是ISSA，要走的是SOTARO。


「要走了？！怎麼那麼快？」如果沒記錯的話還不到一個小時
「不是要一起討論新曲的製作嗎？」疑惑的偏了偏頭，KEN好像有點懂又有點迷惑，

這瀰漫在空氣中微妙的氛圍。

「改天吧，」拿起擱在一旁的大衣，SOTARO依然笑著，
「剛剛所有的靈感都跑光了，怎麼辦？」

無賴地勾上KEN的肩，擺明了就是在說笑，SOTARO痞痞的用著可憐小狗語氣，耍任性地希望主人賞塊糖給吃。

失笑！瞪了個白眼，KEN朝SOTARO的胸口搥了一拳，正要發難，
「你……」

「你靈感不見是你家的事，跟KEN訴苦幹嘛。」

冷冷的語調是那個還賴在沙發上的人，雜誌遮住了臉隔絕了視線，但任誰都能想見那張臉現在有多臭。


有點尷尬……
雖然和自己想說的話幾乎一模一樣，
但是語氣的不同，就會造成意思的不同。有惡意……

KEN將放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拿開，把泡盛放在ISSA面前的桌子上。

「じゃあ，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

轉了頭，對著依然窩著的那人說：
「ISSA，我先送SATORO出去，衣服放在老地方，你趕快去洗個澡吧。」

酒味很重……
這是隱台詞，KEN沒有說出口。


開門關門，外面的兩個人和裡面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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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沒有好好招待你。」
才11月而已，東京怎麼會那麼冷。KEN縮著身體，看著飄飄白煙從口裡昇上，在他跟SOTARO之間的空間逗留，模糊了視線。

「沒什麼……你不要想太多。」
惡趣味的摸了摸KEN的頭，SOTARO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對待眼前這比他還小三歲的人。

說他幼稚？
但他的思想總是認真正向，甚至還比自己看的更遠，懂得更多。
說他成熟？
好像又不太對。誰都知道這小孩有間歇性狂熱症，過動地很誇張；又喜歡壞心眼去欺負別人，還會跟後輩爭寵搶糖吃，幼稚過了頭。

「ISSA晚上住這裡？」
想了一下，還是問出口，畢竟真的很想知道。

「嗯。」點頭，是肯定
「雖然他很能喝，但是看他喝了那麼多酒，我也不放心讓他一個人開車回去。」
至於他怎麼平安開車到這裡的KEN覺得是老天保佑。

SOTARO看進KEN的眼睛裡，他發現有一點點不同的光輝閃爍著，縱使他很不想瞭解這代表著什麼，哪怕最後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個，他依然窺視了。

就像小時候考試時，那四選一的單選題，
明明就覺得A的答案應該是正確的，卻偏偏選了次等的B，只為賭賭看自己的運氣到底夠不夠。

「ISSA很常睡在這裡？」所以他問了

「也還好啦！YUKINARI跟SHINOBU他們有時玩累了也會直接睡在我家。」
有點慌張的語調，KEN自己也發現了，
「反正家裡也有多餘的客房，無所謂的。」但是他卻不由自主的說著辯解著，像是要掩飾什麼一樣，
一句又一句……


「可是他們並沒有衣服放在KEN的家裡吧……」歪起嘴角，標準的SOTARO式笑容，「不像ISSA。」



沈默………



是的，字字對，句句正確，的確是的。
所以也不需要KEN的回答了，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不回答。



是放棄？
SOTARO跨步向前，出乎預料的環住身前的人，將頭埋在肩膀邊，耳側。
手收的緊了些，嘴唇一開一闔，

音量被風吹散，散在空氣中……


原先僵直的身體放鬆了，在察覺無惡意蔓延的過後，
雙手直直地垂在身側，有些顫抖，有些訝異，有點困惑。




「那改天見囉！」
輕輕的放開禁錮，SOTARO的眼睛帶著笑意，揮揮手。

「嗯！路上小心，現在很晚了，車不要開太快。」
「我知道了。じゃあ，まだ。」
「じゃ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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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SA，你洗好了嗎？衣服要記得丟進洗衣機喔。」
關上門，KEN在走廊上對著客廳叮嚀，好歹他在外面也待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算一算ISSA應該已經回到客廳了。

「這個泡盛是我上次回沖繩的時候帶回來的喔，應該很和你的口味吧。」
習慣了沒有回答，瞭解他的脾氣，縱使不知道原因。
KEN繼續說著。

「明天早上公司說………」

前腳剛踏進客廳，所有的語言凍結，
因為他驚見ISSA站在一個很微妙的地方，窗邊。


陰鷙的眼神讀不出情緒，但KEN的直覺卻告訴自己，
這，說不定就是ISSA的壞脾氣又犯了，不回話的原因。
該不會……
「怎麼了？幹嘛站在那裡吹風？」


「他抱你。」


果然………
果然是看到了。

「嗯……」低吟代表回答，
沈下頭的他不是想逃避，他只是不想看到ISSA臉上的表情。
會有一股莫名的酸澀湧上心頭，屢試不爽……


「他抱你！」
又再重複一次，不同的是這次的情緒好像藏不住了。

「嗯……是的。」
他大可解釋說這只是個普通朋友的擁抱，就像國外示好那般，他知道ISSA會相信。
但是他沒有，因為他知道這不是……
不能說謊，厭惡說謊，絕對不會說謊；就算騙得了他，卻也是騙不了自己。



「為什麼讓他抱你？！」
一個箭步向前，用著不可置信的速度，他將還鶩自呆住的人圈進懷裡。

以相同的方式，但是為更大的力道。

「我通通看到了，他抱你他抱你他抱你……」
相似地埋進頸窩，相似的不需答覆的自言自語，卻帶給他截然不同的感受。


………………
沒有回答，他只道他是一時錯亂。

「……為什麼呀？KENちゃん你跟我說好不好……」

為什麼？
好像是因為SOTARO跟自己說了些話，他說……


「KENちゃん不是討厭跟人接觸嗎？為什麼讓他抱你？」

他說：
『從我們認識開始，每次表演我只要看到KEN在台下，就會覺得特別有信心。』


「你喝醉了。」
想是一回事，說出口的又是另一回事。

「才沒有，我沒有喝醉。」

『雖然那個時候ZZ還只是地下樂團，而KEN已經是大明星，但是每次你都欣然接受我們的邀請來看表演，這樣，真的讓我覺得很開心。』


「那我是誰？」KEN出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有點白癡的問題，不過他想用在ISSA身上應該剛好。

「KENちゃん呀！你是KENちゃん。」

很好，沒有把我叫成哪個女生的名字，所以應該只有八分醉。
撐了撐，KEN有點不舒服，他不懂一個快醉死的人怎麼有那麼大的力氣抱著自己不放。


『所以KEN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比感謝更多的重要……』


「KENちゃん……SOTARO他到底跟你講了什麼？」
將頭埋地更深，低啞的嗓音顯露出痛苦的表徵，「告訴我……」

「…………沒什麼…………」
再多的想法，再多的想對身前人的孩子氣做出的指責，都在驚愕感受到脖子那陣涼意後，

收口。



SOTARO說我對他很重要，那你呢？


「真的？」
不確定的語氣下隱藏的是呼之欲出的感情。
「真的。」
確定的口氣下不隱瞞的是一顆包容的心。



反手，環上那像孩子般緊抱著自己，卻又比自己的更寬厚的肩膀。


算了！管他答案是什麼，
只要我自己知道你對我很重要就夠了。





（THE END）



法國小公主
2005 / 9 /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