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08 00:24:25三泥

深河/遠藤周作

這個深河它沒有聲音,默默的承載著生與死。送葬隊伍將死者抬在擔架上送到火葬場焚化,將骨灰灑在這條河流中,骨灰往空中飛散,穿過那黏濕的空氣中,漂流著屍體的河流中有正在沐浴的活人,兩者共存的不協調,在印度教的信徒中卻是在正常不過的普通畫面。河流包容了一切,好的、壞的、活的、死的,溫柔的給予所有的事物擁抱,因為它兼容了希望的起點與終點,它是印度的恆河。

跟著旅行團到印度遊覽的日本人當中,有懷著難以啟齒回憶的人們,他們來到這個釋迦摩尼出生的國家,卻深刻的體會了與佛教截然不同的另一種宗教-印度教。他們在這骯髒污穢的河水中,沈澱自己的過去,不論是否是教徒與否,河流總是安靜的敞開雙臂,仔細傾聽。

「我認為人選擇自己相信的神,大多是因著出生國家的文化、傳統,和各人的環境,這是理所當然的。歐洲人選擇基督教是因為家庭的關係,或他的國家基督教文化興盛的緣故。中、近東的人信仰伊斯蘭教,許多印度人是印度教徒,並不是因為他們認真比較過其他宗教和自己信仰的宗教之後才選擇的。」p.156

關於篤信某個宗教這回事,我經常抱著一種輕視的態度,造成這樣的態度不外乎就是以上書中那段文字所描述的理由。媽媽在外公重病的時候,變成一個非常虔誠的人,經常跑到某個寺廟去拜拜,替外公祈福。甚至也在那段時間,跟某位師父變成心靈之交,非常倚賴那位師父。我想人只是藉由宗教尋找一個慰藉,在沒有人可以幫忙的時候就祈禱,祈禱之後是否靈驗,並不是絕對必要的,只是希望在深淵的時候,能夠抓住點什麼,當作希望的目標就好了。或許這樣的想法,會讓別人非常不以為然,但是,所謂的宗教,不論教導人的是善或惡,想要傳達給人們的不就都只是一個救贖的觀念嗎?佛教的輪迴轉世、基督教的信基督得永生、印度教只要到恆河沐浴便能夠洗淨罪孽、伊斯蘭教只要是為真主付出,必定能夠升天。但我並不是完全不相信祂們的人,媽媽要我捻香拜拜時,我也會認真在心中求著眼前的神明保佑我的家人平安,即使在心的最深處覺得這樣的行為有點愚蠢,我還是會去作。

「查姆達像表現出印度人的一切痛苦。這座雕像表現出長久以來,印度人體驗到的病痛、死亡、飢餓。這作女神身上有著他們身受其苦的所有疾病,如眼鏡蛇、毒蠍之毒。儘管如此,她喘著氣還要以萎縮的乳房餵小孩,這就是印度。」
「那麼這座女神跟其他女神不一樣....就好像是印度的聖母瑪麗亞嗎?」
「這麼想也行。不過,她不如聖母瑪麗亞的清純、優雅,也沒穿著美麗的衣裳,反而又老又醜,痛苦的喘息。請看她因充滿痛苦而往上吊的眼睛。她和印度人一起受苦。這是十二世紀製作的,她的痛苦現在並未減緩,和歐洲的聖母瑪麗亞不一樣,是印度教的查姆達。」p.180

印度教的種姓制度,在以往的歷史課本中都有詳盡的提過了。對於這樣的宗教制度,我只有存在著一種深深的不諒解。然而,擁有悠久歷史的宗教沒有容我可以置喙的任何可能。這個教的忠實信徒們,朝拜著那樣的查姆達神,她是如此的醜陋不堪,卻又如此真實的反應著真正的印度。


「能夠相信的是,各式各樣的人背負著不同的辛酸,在這深河祈禱的光景。」美津子內心的語氣不知何時轉為祈禱的語氣。「河流包容他們,依舊流呀流地。人間之河,人間深河的悲哀,我也在其中。」p.279

作者在這本書中想要表達的是一種「汎神論」,所有宗教的神都來自於同一個,信仰不同的宗教不過是在通往一樣的終點上,走上了不一樣的路途。那麼不信任何宗教的人們是不是也只是因為採取了更不一樣的路,最後的終點都是一樣的呢?作者並沒有解答,甚至也沒有提到。而我覺得如果我到了恆河河畔,也是一樣會努力掏出內心的黑暗給它,而它也會照單全收的接受那些混亂,因為它是Deep Ri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