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2-16 18:49:43fando

無題之四 介於夢之間

陶淵明虛構了一個美麗的世界,桃花夾岸,落英繽紛,雞犬相聞,人老死不相往來,這寧靜自足的世界已經成為一種圖騰,一種標緻,標緻著,在我們人生行走的路上。
莊子說魚快樂,那一天你問我,鳥會笑嗎?
我說鳥會笑,就像花開,就像我笑,只是我們不知道每一種笑的不同表情。就像一盃酒不能光從它的顏色去猜測他的氣味。

小時候,快樂停留在有風的地方,最好是黃昏的時候,騎著腳踏車追趕著快落在海裡的夕陽,太陽此時膨脹著自己的身體,炫燿著一身的金黃,黃色是貴族的象徵,即使它即將告別的那一剎那。很多人在海邊的運動場上奔馳跳躍著,也揮灑著一身金黃,一群小孩子大概七八個人吧正在放風箏,那風箏像是一隻大蜈蚣,虛張聲勢的爪和些許忸怩的身體遠遠看過去剛好遮住這七八個人的身影,為首的一位把蜈蚣的頭部頂在頭上,後面的七人很準確地把蜈蚣區分成七等份,拉著它一股腦兒向前飛奔,幾乎在相同的那一秒,他們放了手,讓大風箏乘風飛去,十次中有八次這隻蜈蚣會在天空不高的地方掙扎了幾下,然後往下盤旋,用極端不優美的姿勢重重地摔下來,但也總有一兩次,蜈蚣細長的身軀高高地飛在天上,輕輕搖擺著尾巴,連那原本猙獰的腳爪也溫柔起來,像極隨波逐流的水草,輕輕向你招搖,優游而自在。我看不見繫在它身上的那條線,只看見一個向上飛的希望以及眾人讚嘆羨慕的眼光。

有些時候,快樂就像那風箏,必須維繫在一條線上面。
而在這之前,必須先放手。

在這樣的夜裡,快樂只因為我能輕輕閉起眼睛冥想。
有這樣的一條線索,你可以依循著它,找到烙印在心底的顏色或者是迷人的氣味。
也許是過去,也許是未來,你只要去想,放縱自己的思緒,任它遨遊在無止境的空間或不見底的時間,此時,你可以拋開道德、規矩、對錯、…讓自己,唯有自己,沉浸在最深最深的最愛裡。

或者,在午後,只要有一杯咖啡,奇異的精靈能悄悄地打開我的嗅覺神經,展開蔓延在無止境的國度,不是咖啡因的躁動,而是那甜甜,酸中帶苦的香味。我不在乎卡布其諾、藍山或拿鐵;更無關於焦糖、肉桂或奶精,我只迷戀那香,滲透在暈黃微弱的燈光下,在厚重絨布座位之間,釋放了全身的細胞,使不快樂的因子全部失去理性、潰散,以致俯首稱臣,七情六慾停止呼吸,安靜,比死寧靜。
正如我也迷戀你的愛,你的深情的溫柔和無可救葯的眼眸,就像天邊的那一顆星,星星不會說話,一如你安靜的唇上藍色的臉龐。

夏日漫漫,總是那麼慵懶,即使毫無睡意也無心於工作,甚至思考的作用也暫時停滯,靈魂似乎失去了家,到處慢游。
此時點一些檀香或一些精油,在香味繚繞中漸漸感受一股潛在的生命力,傳說古埃及利用萃取的植物精油透過呼吸可放鬆全身肌肉,增強免疫力達到神奇的效果。其實我不在乎薰衣草、迷迭香或尤佳利,更不在乎祂神奇的療效,我要的只是甦醒。
在香的味道裡,彷彿可以看見許多許久不見的精靈又悠遊在我臉旁或腰間或足下,他們溫柔的細語或燦爛的笑容,帶我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只有我一個人可以高聲歌唱,盡情舞蹈的地方。有利於沉思或冥想。
正如常常在夜半的時候想你,想著你也正想著我,不要歷史,沒有未來。

是不是在這樣的夜裡,我的心是那浩渺的夜空,在無盡的寂靜裡擁抱剎那的光亮,當我一眨眼之後,星光旋即墜落在空曠的地底,沒有亮點,只有河裏冰冷的水,冷卻快速下墜的熱度,我重重跌在虛空裡。

星星說話了,眼睛一眨一眨的,窺伺著碧海青天,遠方的竹林只在尖細的頂端露出些許端倪,襯著後面的饅形小山,像極一個穿著簑衣的孤獨老人,風一吹來,更像一路癲頗地左右搖擺,這近處,蘆葦腳下水聲漸小,倒是窸窸窣窣的樹葉聲到處聒噪著,吵鬧著,像是高大的樹葉和草仔侏儒爭鬥不休的戰場,你問我這河的盡頭會是在哪裡?我搖搖頭。月亮收斂她的傲氣,向西邊漸行漸遠,星星抬起頭來,笑了。

一個夢,介於真實和虛假之間,只有一點點的界限,就像禪的翅膀一樣,看上去只像是多了一層透明的薄紗,好讓你掩面嘆息。
一個夢,發生在二十八歲的我,在冥想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