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20 07:00:00白目族長

[龍玦] 16.等等,孤男寡女同房好嗎?

作者: 冷擎

16.等等,孤男寡女同房好嗎?

 

呼!黑衣蒙面人中了聲東擊西之計走了,梟解語太清楚了,很快追兵就會發現中招,然後迅速回頭追趕她們。

她撥開樹叢回到街道上,把不成人形的李淳風拉出來,低聲說道:「還沒完!我們往回走!」

追兵一般而言就算回頭,也不會順著原來追查的路線尋找,因為那路線之前已經確認獵物不在那邊了。

所以,梟解語摸清了這個心理上的盲點,拉著李淳風原路走回去,不過她的目標不是回到司天台,而是在路上看到的,隱約還有燈火的客棧。

 

「砰!砰!砰!」來到客棧後門,梟解語輕輕敲了幾聲。由於長安城有宵禁,按道理是入夜客棧就不收客人。可是開客棧的人總是想多賺點錢,更何況有些人參加宴會喝掛了,爛醉回不了家,也會需要臨時找個客棧住一宿的。這種客棧就會留一盞小燈,按江湖規矩,從後門進來。

 

好不容易能喘氣了,李淳風覺得今晚跑的路已經超過他一輩子的總和。不過他腦筋還沒轉過來,剛剛給梟解語壓在地上,雖然隔著厚厚的衣服,那種若有若無的香氣還是讓他恍恍惚惚神智不清,到現在都還沒恢復。就著月光,在等待店小二來開門的片刻光陰,他這一次才認認真真看清楚梟解語的臉龐…之前不知道為什麼都不太敢抬頭看她…其實當初被她當成色狼壓倒在地上,被刀人小隊隊長搶救下來的時候,李淳風是有看清楚梟解語的。

可是,怎麼說呢?之前也是看清楚了,可是現在看卻覺得更清楚…其實她不是那種兇巴巴無腦只會罵人的富家大小姐吧?要說姿色,可能之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臉上塗了厚厚的粉,感覺不出來有什麼耀眼的地方…後來幾次聊天,她都氣勢洶洶,自己也不太敢正面看她,深怕被她吃了。

可是今晚…他真的癡了…梟解語有一種靈性聰慧的氣質,秀麗無瑕的臉龐,令人沉醉的是她那雙比月光還要明亮,又比琉璃還要透徹的雙眼…他實在沒辦法把頭轉開,甚至開始覺得,自己已經靈魂出竅了。

 

小二開門之後,請她們倆入內,迅速地關上門,以免被巡邏的士兵發現私接客人。

「小二,有勞你了,我們家官人宴會中途有些不舒服,臨時來住店…」梟解語熟練地跟鞠躬哈腰的店小二交易著。

李淳風突然想到,梟解語說過的,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白馬金甲將軍」,任何男人都不可以碰她。出於善意與體貼,還是分開住兩間房吧?於是他脫口而出對小二說道:「小二,我們要兩間…唉唷!唉唷!」

話才剛出口,肚子就挨了一記重拳,李淳風疼得哀哀叫。

 

「呵呵!官人你不舒服就別多話喔!」梟解語盈盈笑著。

李淳風真的不明白,怎麼有人可以瞬間痛揍別人之後還一臉無邪啦!

「我們家官人剛剛是說,兩桶泡腳的熱水啦…我們要一間客房,不要太安靜的,我們愛熱鬧。」

真令人費解,明明不讓自己碰她的,現在又只要了一間客房,這樣不就得兩個人睡一起了嗎?還有,訂客房都是要安靜的,怎麼會要熱鬧的呢?

「對了,勞煩小二幫忙一下,扶一下我家官人上樓梯,我身子弱,受不住。」

算了,還是別說話,這女人美麗的臉龐下有一顆惡魔的心,下手毫不遲疑的…

 

****

 

客棧裡面最吵鬧的一間,就是樓梯剛上來的這一間房,梟解語似乎事先就知道這個房間會空著,沒等小二說甚麼,她就推開門進去了。

小二一手攙扶著臉色慘白的李淳風,一手拿著蠟燭隨後進來。先將又喘又累還肚子痛的李淳風放在床沿坐好,然後用手上的蠟燭點亮了屋內的油燈。隨著燈光亮起,可以看到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一小塊碎銀子,小二高興地拿起來,鞠躬哈腰告退了。

 

「奇怪,今天的手感不太一樣?扔一個粉餅盒竟然可以扔那麼遠?」梟解語解開了自己右手的衣袖,大惑不解看著手臂上的「九曲龍尾」,滿腹狐疑喃喃自語著。

 

李淳風跑這麼遠的路,有點想嘔吐,試著深呼吸調息,也沒怎麼好,反而是聽到了梟解語開手講話,才覺得好一些。抬頭看到梟解語已經把右手的袖子拉開,神色凝重地看著自己右手上的「九曲龍尾」。李淳風雖然不想承認自己是色狼,可是從這角度看,昏暗燈光下的梟解語頭低低的,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拉開的右手臂除了亮銀色的「九曲龍尾」之外,還有一小段上臂的雪白肌膚…要轉開視線實在太難了,李淳風還嚥了幾口口水…。

 

「你!…你肚子還在痛嗎?」

發現李淳風正在色瞇瞇看著自己,梟解語火氣又上來了,趕快把袖子拉好,不過看他臉色蒼白呼吸不順,語氣還是緩和了下來。

 

他稍微明白一些了,原來是自己喜歡聽梟解語講話的聲音,即使她這樣隨便問一句,都可以讓疼痛消除大半:「唔…已經好很多了,可能再休息一下才能真的恢復正常。」

當然,也還是有逞強的成分在,不逞強就感覺像是在梟姑娘面前連一塊遮羞布都沒有那樣的尷尬。可是心裡面也有一些惱怒,梟解語毫不講理,甚麼事情都不商量自顧自就做了,跟不上節奏還要挨打。

 

「我看到你眼神中的不滿了。你現在心裡面一定正在想說,梟解語這女人蠻不講理,對吧?」昏暗中梟解語的雙眼仍然明亮地跟鏡子一樣,看穿了李淳風敢怒不敢言的情緒。

「是啊,妳承認是最好了,是蠻不講理。」

「還有粗魯,對嗎?」

「沒錯,隨便就打人,很粗魯。」

「傲慢到不行?」

「嗯,講話的語氣就像是命令僕人一樣,就算幫妳做事也會心不甘情不願!」

「混帳東西!」梟解語怒從中來,猛力拍了一下桌子低吼了一句。

「確實是個混帳東…唉唷!唉唷!怎麼踢人啊?」李淳風點點頭認真地回答,話都還沒講到一半,馬上又挨了梟解語一腳。

「我罵你是混帳東西,本姑娘愛粗魯,愛傲慢,你管得著嗎?」踢完一腳的梟解語迅速坐回了椅子上,翹起二郎腿給自己斟了一點茶水:「不知好歹的東西,剛才如果不是我救你,現在你早就讓那個蒙面殺人兇手抓起來了。」

看到李淳風還是忿忿不平,又加重語氣:「那種殺人不眨眼的兇手,嘴上講得跟蜜糖一樣!說不會殺你,可是為了避免你逃跑,免不了先挑了腳筋…你只顧著氣我,卻沒摸摸良心想想,萬一被那殺人兇手抓去了,下場會有多悲慘!」

 

也是,自己的江湖經驗不足,剛才確實曾經有那麼一絲絲僥倖,想說幹嘛這麼狼狽逃跑,投降被抓就算了,對方應該不會為難我吧?

可是…梟姑娘說的也在情在理,誘拐小孩的人犯,不都是把小孩腳筋挑斷當乞丐嗎?

嘟著嘴,李淳風不情願地說道:「可是妳一下子說要為金甲白馬騎士守身如玉,一下子又拒絕我開兩個房間…還有,我們不是在躲壞人嗎?按道理應該找個僻靜的角落房間,妳偏偏選樓梯上來這一間,這不是沒道理亂做決定嗎?」

 

「懶得跟你講,本姑娘做事情不需要跟下人解釋,你只要記得,本姑娘怎麼說也是一個郡主出身,現在不過就是稍微落魄了一些,但是郡主的格局還是在的。」對的道理幹嘛解釋,看不懂本姑娘厲害的人就讓他看不懂吧!她索性又轉身九十度側對著李淳風,把兩腳併攏踏在椅子上,環抱著膝蓋透過有些破洞的窗紙看外面幽暗的天空。

 

最好妳是對的…李淳風也認為自己不是笨蛋,等一下要是被壞人捉了就知道。

既然自己已經坐在床邊,而且頭還是暈暈的,肚子痛雖然好了,可是被踹了一腳又增加了不少委屈…還是不跟她搶話尾了,這女人嘴上是不可能認輸的。

把鞋子拿下來放好,拉過被子躺平…嗯…折騰了大半個晚上,能舒舒服服躺下真好!

 

「給我坐起來!」才剛躺下還沒來得及享受,梟解語兩三個箭步過來,抄起了床邊地上的抹布,隔著抹布捏住李淳風耳朵,把他硬生生扯起來坐好。

「痛…這很痛…」做甚麼又動粗:「好好好,床給妳睡,不要再拉了…好痛…。」

這次不知道梟解語又要玩甚麼花樣?李淳風一邊討饒,一邊卻又感覺到梟解語坐到了床沿自己的身後,兩手搭著自己的肩膀開始按摩起來,還嬌聲說著:「官人,這樣舒服嗎?肚子還疼不疼?」

我真的要生氣了!

可是聽到了她溫柔的聲音,李淳風整個人卻酥了,兩個肩膀讓她按著揉著很舒服,隱隱約約還有讓人神智發昏的香味飄過來…難道…難道梟姑娘這是自覺理虧在道歉嗎?

 

叩叩叩!門口傳來敲門聲,「客倌,妳們要的兩盆熱水來了!」

「門沒鎖,進來吧!」梟解語又溫柔客氣地吩咐:「來來來,這一盆放我們家官人腳邊這裡,另外一盆放桌子上。」

小二安頓好洗腳水之後,很快地掩上門,從砰砰砰的下樓梯聲音可以知道他走遠了。

 

聽出小二已經走遠,梟解語馬上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諾!先洗臉,再洗腳。」走過去把門閂帶上,梟解語指著床邊的熱水命令著。然後自己走到桌子邊,用試了一下水溫,彎下腰用雙手掬起一把,潑著潑著洗臉,然後從袖子中拿出一方白布把手臉都擦乾了。提著凳子走到門邊放下,她坐在凳子上,背靠著門板閉上眼睛,然後又吩咐道:「洗完腳就把鞋子穿上,穿著鞋子睡,以免光著腳來不及逃跑。」

 

原來剛才是在演戲給小二看啊?李淳風開始有點注意到,雖然她講話就是這樣子盛氣凌人,不過很少看到嫌惡的表情…所以其實她沒在討厭我,對吧?

搖搖頭,看了一眼靠著門坐著睡覺的梟解語,心裡面又覺得不捨,逃亡的歲月裡她應該從來沒有睡過一次好覺吧?顧慮到萬一半夜兇手上門,她一點也沒抱怨就睡門邊,理所當然擔任守衛的肢體語言,開始讓李淳風自覺慚愧,年齡相仿,她個性卻比自己成熟很多。他拾起落在地上,剛才梟解語用來擰他耳朵的抹布,把腳擦乾淨,穿好鞋子躺好。

梟姑娘衣衫單薄,不知道會不會著涼呢?

可是如果起來幫她蓋被子,冷不防也要挨她踹一腳吧?

萬一著涼生病了,沒了梟解語,覺得自己一個人似乎出了客棧就會被黑衣蒙面兇手抓住挑斷腳筋…兩害相權取其輕,被踹一腳總好過被挑斷腳筋吧?

他拿了一床乾淨還沒拆開的棉被,輕輕巧巧地齊著肩膀蓋住了她。棉被才離手,就被她突然睜開的眼睛嚇了一跳…梟解語甚麼也沒說,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寫著:要你多管閒事?

她沒有把棉被扔了,只是將棉被折成長條型,只蓋住肚子,又閉上眼睛睡了。

看著她閉上眼睛,李淳風才安心地躺好…其實你是關心她才給她蓋被子吧?怕被踹一腳,或是怕被挑腳筋都是理由吧?思緒在互相爭辯中越來越模糊,今天真的很累,最對不起的是劉大人,糊里糊塗就被蒙面人殺死了,都是我害的…。

側過身,他發現枕頭被眼淚沾濕掉了,雖然身體很累,可是內心的罪惡感太強烈,無法排解也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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