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冷擎

5.呼嚨神龍就得死

即將接近子時，不知緣何，發生了地震！劇烈的搖晃造成鎮壓「祖龍玉玦」的大石頭滾到了地上，鐵盒也不知為什麼突然打開。沙丘宮的大殿上，一條巨龍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那樣，半身在地下，半身在地上，並沒有飛上天空翱翔。其實應該不是一半在地底下，這神龍因為沒有尾巴，所以飛不上天，而斷掉尾巴的地方讓我們有錯覺以為有一截龍的身體在地底下。幾百個士兵大呼小叫，射箭的射箭，擲矛的擲矛，更有潑熱油點火的，但是都無法傷害巨龍分毫。巨龍似乎對於士兵們的攻擊感到厭煩，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出了巨大的火焰，將眼前幾十個士兵瞬間燒成灰燼。就算秦兵再怎樣英勇，面對這超自然的怪獸，只是一吐息就噴火燒死人，一下子鬥志全失，戰意全無，轉身狂叫逃命，幾百個士兵四散奔逃，一下子走得精光。

唯獨秦始皇，逆著逃跑的人群，帶著「乾坤宇宙鋒」走到了巨龍前面，一面獰笑，一面拔劍出鞘，對著巨龍大吼道：「明明已經將呂不韋的靈魂交給祢了，為什麼還來苦苦相逼？祢難道以為朕殺不了祢嗎？」

「贏政，交易要守信用，即使吾身為神龍一族，也是要遵守的！只不過，呂不韋的靈魂，不是聖潔無瑕的。作為你的父親的那一部分，他確實心甘情願為你而死，即使千刀萬剮也甘之如飴，這部分的愛確實耀眼無暇。」上古神龍巨大的雙眼盯著贏政，用蒼老且沙啞的聲音繼續說道：「只不過，他最終反悔了！」

「祢胡說！呂不韋他甘願為朕而死，哪來的反悔呢？」秦始皇揮舞著手中的「乾坤宇宙鋒」大叫道：「再者！如果祢認為一條靈魂不夠，祢要多少朕給多少！天下多的是人，給祢一百萬條靈魂，祢還貪心嗎？」

「吾與汝交換的條件，是汝摯親的靈魂！這是吾的考驗，吾只是想知道，人類為了自己所愛，能犧牲到甚麼程度？吾不明白汝為何會認為一百萬條與汝毫無相關的靈魂能滿足吾的交易條件？」神龍不帶感情冷漠地說明了這個交易的原委，然後話鋒一轉說道：「呂不韋甘心為汝而死，內心裡面千盼萬盼的就是汝有朝一日稱呼他一聲『阿爹』，這樣就足夠了。然而，不論他生前，抑或是他死後，你從來沒有正式稱呼他一聲『父親』。甚至十幾年來，汝連到他墳前開口稱呼他一聲『阿爹』都做不到，所以，呂不韋反悔了，他的靈魂不願意再為你做任何犧牲。」

「吾也接受他反悔的理由，如今吾與汝的交易，汝背信棄義在先，按照吾等神龍一族的律法，吾可取汝的性命作為抵償！」

「哼哼！朕取得天下，靠的是朕過人的智慧與謀略，根本不是靠祢的法力！祢少在那邊裝神弄鬼，自居功勞。如今朕已經震攝天下豪傑，祢說哪一個人敢站出來造反？不要說造反，只怕說兩句抱怨的話都沒那個膽！」身材高大的秦始皇用力嘶吼著，細雨淋濕的胸膛劇烈起伏，他的雙眼迸出無畏的光芒。只要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我就能將染著白起，荊軻，蛟龍血印的「乾坤宇宙鋒」刺入巨龍的腹部…我倒要看看，祢這虛張聲勢的妖龍，在朕的劍下，還能驕傲多久？朕乃是萬世萬代都要統治天下的帝王！冷靜…再冷靜…找到最佳的距離，才能一擊刺殺神龍。

「再說了，戰國七雄的後裔，早就被朕屠殺殆盡，就算祢用法力想扶持另一個人來取代朕，只怕也是徒勞無功吧！」秦始皇仍然用高明的演技掩飾著神龍沒法察覺的步伐，一步，一步，又一步地靠近神龍。

「吾等神龍一族，並無喜怒哀樂，只是與天地共生，周而復始。渺小的人類啊…吾對於汝等要如何自相殘殺沒有任何興趣，唯獨欺騙吾的人類，必須以死來賠償吾授予的法力。這樣的懲罰，對曾經嚐過君臨天下這等滋味的汝，已經是太划算了！」高大的神龍說話時，天空不時伴隨著雷電的聲音，深沉且蒼老的聲音聽起來讓人不知不覺聯想到冥界來的使者。不過沒有尾巴的神龍，似乎也無法移動，上半身被釘在玉玦所在的地方，但即使如此，鱗片閃耀著金黃光芒的上半身，仍然靈活地游動著。

「唔！」緩步移動，努力靠著抬槓似的演技懈怠神龍警覺心的秦始皇，已經步入了距離神龍腹部一丈內的距離，聚精會神的他，沒想大腦中突然閃入一個身影？！「荊軻？」朕如今想刺殺神龍的盤算，甚至步伐，怎麼與當年荊軻想刺殺朕時如此地相似？！

不！荊軻已經死在朕的「乾坤宇宙鋒」劍下，他會死是因為他武功稀疏平常，朕多年來苦練劍法，自信沒有人能在朕兩丈內走過十招！荊軻只是一個失敗者，朕不會像他那樣，朕是滅絕六國統一天下的贏家！

他猛力搖頭，用袖子抹去了臉上的雨水與汗水，甩開荊軻的幽靈。由於太過用力了，皇冠上的珍珠串劇烈晃動，竟然崩斷掉，幾十顆龍眼大的珍珠飛散開來，在光滑的大殿地面上四散彈跳。

黑色的龍袍在這深夜中將秦始皇隱藏得很好，只有閃電雷擊那電光火石的剎那，神龍才能看到秦始皇在哪裡？不過神龍看起來並不在乎秦始皇在哪裡？也不在乎秦始皇手上拿著那把黑漆漆染滿血跡，只有斑斑駁駁透出銀光的寶劍。沉住氣，還差一小步！不能讓祂發現我的意圖…對！要再分散祂的注意力！

秦始皇抬頭大吼道：「聽好了！如果呂不韋的靈魂沒有祢想看到的『愛』，那麼換一個人如何？」

「朕的長子『扶蘇』，對朕絕對忠誠，要他把靈魂交給朕，他絕對會百分之百心甘情願，掏心掏肺拿出來！絕對不會反悔，也絕對不會有怨言！」

神龍游動不只的巨大身體似乎因為思考秦始皇這個新的交易而停了下來，雙眼望向天空，像是透過法力進一步確認扶蘇的所在？也有點像是在思考是否要同意秦始皇這筆交易？「呣…呣…扶蘇嘛…。」神龍沉吟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水牛的低吼。

!!機會來了!!

近在咫尺的神龍太大意了，也太呆了，畢竟是神明等級的生物，那個大腦是無法跟人類一樣想出骯髒齷齪的詭計的！更別說提防了！神龍停止了游動，這給了秦始皇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荊軻這個輸家，就是白癡到先抓著朕的袖子長篇大論數落朕的罪狀，才會錯失了刺殺朕的大好機會，讓朕能死裡逃生…。」這一瞬間，秦始皇腦中閃過了無數的念頭，曾經要想刺殺他的人太多了，他早就算計過這些失敗者的路數，總結出了必勝的一擊。為了避免神龍察覺他的殺意，他甚至練就了屏氣凝神的功夫，雙眼低眉以免凶光外露。此時的他，雙手握住「乾坤宇宙鋒」，用盡全身力量，無聲無息地衝向神龍的腹部，帶著過往犧牲者血跡的邪劍同樣無聲無息地沒入了神龍的身體！

「太好了！這紮實的手感沒錯！就像殺死長江蛟龍那樣！」一擊得手，秦始皇興奮之極，為了避免刺一劍殺不死神龍，他用力將「乾坤宇宙鋒」拔出。

「唔…!」用盡全力，也無法把劍拔出來…長劍像是被鐵鉗夾住，又像是被一股巨大力量握著，拔不出，也動不了，即使秦始皇用腳踏在神龍腹部的鱗甲上用盡畢生最大力氣硬拔，用力到都咬牙喀喀作響了，長劍仍然像是插在石頭中一般，動也不動。

神龍將巨大的頭低下來，看著仍在死命用力想拔出長劍的秦始皇，像是人類冷眼看著叮咬在自己手上的蚊子。神龍暨不解，又好奇地說道：「贏政啊！汝的行為常常帶給吾許多觀察的樂趣，吾還真是無法理解，汝這莫名其妙的『人定勝天』的自我膨脹心態，是從何而生的呢？」

孤注一擲將所有希望賭在能殺掉世間萬物的「乾坤宇宙鋒」劍上，用盡畢生全力卻沒能傷到神龍分毫，秦始皇同樣是不解。拼命想拔出「乾坤宇宙鋒」只是因為潛意識拒絕承認自己的失敗，如今拒絕承認已經沒有效果，內心的動搖，從一開始只是小小的裂縫，到沮喪失望崩潰跌坐到地上，也只不過是神龍一呼一吸的時間這麼短而已。神龍呼出的氣，像是巨大吹風機一般吹得跌坐在地上的秦始皇不停顫抖，不停用雙手雙腳爬動著向後退。

「啊！！！！」失去理智，恐懼到了極點，秦始皇發出了巨大的尖叫聲，本以為尖叫出來可以紓解內心膨脹到幾乎要爆炸的恐懼，沒想，這尖叫像是尖刺刺破了氣球，恐懼瞬間吞沒了他的內心。再也受不了向後爬動這樣慢的逃跑速度，秦始皇本能翻轉身體，瘋狂用雙手雙腳爬著，爬了幾丈之後，感覺自己已經脫離了神龍的攻擊範圍，他用力一蹬，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奔跑。「啊！！！！」令人驚悚的狂叫迴盪在沙丘宮中…沒有人敢，或者說沒有人肯來救他，破空的一道閃電劈在秦始皇的身上，那瞬間只能看到焦黑的身體劇烈痙攣，雖然只在剎那的時間內就燒成焦屍，但是從躲在遠遠的士兵們的眼中，閃電劈死秦始皇的那瞬間，感覺起來有一年那麼長…事實上，這一幕烙印在士兵的眼中，足足有一生那麼長。

最後一道閃電劈在鎖著「祖龍玉玦」的鐵盒子上，伴隨著巨大爆炸聲，砂石泥水四散之下，「祖龍玉玦」凌空摔出，滾到草叢中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