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烈日驕陽
民事案件中,有時候涉及土地的糾紛,
往往會到現場履勘一番,
藉由法官到現場親自看查,作出最適合的判決。
不過看現場有一定的風險,
例如要走到荒山野嶺,例如債務人家中有惡犬,
例如遇到居民強烈的抗爭,
還有,例如斗大的太陽。
我們的當事人土地與對方相連,對方如果要進出稻田,搬運農作物,通常都得經過我方當事人的土地,
只不過好像是從去年開始,
對方某次爲了自己水稻的灌溉,趁著我方當事人不在時,
偷偷將我方菱角田的水連抽了一天一夜,導致雙方交惡。
於是乎我方當事人來個人工封路,對方今年不要說過路了,
連水稻都沒的種。所以提起了訴訟,主張所謂的「袋地通行權」。
法官開過一次庭之後,決定要到現場查看,
由於地點在非常鄉下,我自己也沒到現場去過,
所以在法官勘驗的前一周,我早上十點跟當事人相約,
請當事人在附近的國小等我,讓我先看看現場,看看對方是不市還有其他路可以走。
早上十點,到了南縣的鄉下地方,跟著當事人的鐵牛車,穿越了寬度不到
農田的太陽大的跟什麼似的,
當事人很熱心的送了兩袋被之前颱風打落的柚子給我(臉上帯著農家淳樸親切的笑容),
一邊跟我指點這是誰的地,對方多可惡等等,
走不到十分鐘,我已經汗流的好像剛從水裡撈上來,勉強走完了田地,拍完了照片,頭昏腦脹的逃離了現場。
難怪當事人會送我柚子,聽說柚子皮可以去熱。
到了第二週,法官定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半,
有了上次酷熱的經驗,這次我作了很好的準備,水,大量的水,棒球帽,一路上還將車子冷氣開到最強。
到了約定的國小,時間還早,法院的車子還沒來,看看錶,才兩點左右,我雖然站在國小的圍牆陰影旁,嘴裡又不斷的灌著水,可是不知怎的,這次自從下車後,一滴汗也沒有流,
只覺得太陽穴一直的跳,一直的漲,身旁的工作人員一直跟我搭腔,我覺得我講話的速度變的好慢,可是他的話又很多,一直問 一直問,
我講話就一直慢 一直慢 聲音 一直悶 一直悶
只覺得天旋地轉。
看看錶,才過了十分鐘,法院的車子依舊沒有來,對方的當事人戴著斗笠,虎視眈眈的望著我們,
不行,那是對造當事人,不能示弱,不能吐,
一吐氣勢就弱了,弱了呆會怎跟對方理論,
我們應該狠狠的瞪回去,先嚇嚇他,
讓他膽子變小,然後就容易犯錯….然後就
嘔一聲 我硬聲聲忍了下去,
正在考慮是不是找一個無人的所在吐出來時,
咻的一聲法院的屢勘車到了,
坐在前座的書記官搖下了車窗:咦 你們到了,現場在哪?
我運起體內的陰陽二氣,將喉頭一股乾噁壓了下去,好不容易將一句話四平八穩的說出:現場還在前方,不過我們是被告方面,原告在對面(按照規定,是要由原告導覽法官導現場的)。於是書記官請我們先去現場,他們要跟原告會合後,從後面跟來。
我上了車,握住了方向盤,其實腦中已經是一片空白,
只是反覆想著再忍忍 再忍忍,我等下勘驗時要主張兩個方案,原告可以走另一塊土地連上馬路,或者走另一條到…
一邊默念,眼前的田埂小路隨著我的瞳孔放大而放大,眼睛縮小而縮小,
坐在我身旁的工作人員僅僅抓了門把,驚恐的看著我,忽而高喊小心 忽而高喊危險 忽而高喊慢點 媽.. 後面我我已經聽不見了,我只記得我立刻拉手煞車 開門 跑到車旁狂嘔
法院的車從我身後緩緩駛過…..
被告我們當事人的菱角田女主人 已經嚷成一團,
法官稍微制止了兩聲 知道不可能有效後,也隨她們去了。
大概我剛剛嘔吐的畫面太過震撼人心,法官一下車就撐了一把洋傘,後面跟著猛擦汗的書記官 帯著皮呎的地政士
互相叫囂 吐口水的原、被告(臉上帯著猙獰不共戴天之仇的面孔),還有帯著棒球帽一路遙遙晃晃的我,一路向田地走去………
(我就說嘛 不要打民事官司嘛)
內心的O.S:
法官: 我要調回去本院
書記官:該死 今天忘了擦防曬
原告:我要走你的地
被告:你去死 想都別想
我: 我 我要活下去.....
地政士輕輕甩著皮呎,宛若牛仔:快一點 我很忙...
你的O.S太好笑了!
這算是中暑嗎....?
你不是來南部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