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回九一年七月,那個艷陽高照的午後...
剛剛下了飛機,依照約定,來到火車站前那個圓環
來接我的 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孩呢?我心理一再的幻想
幾天前的電話交談中,約好了此時此刻,此地等待,
我只知道它是事務所的助理,一個爽朗又親切溫柔的聲音
十分鐘,十五分鐘,半小時,
我一直注意路上每一個瓜子臉的女生(這是電話中她自己強調的特徵)
正當我的想像力,由川島和津實延伸至長瀨愛至…頭暈目眩
吼 隨便啦 ,不管你是哪一類型,快快出現吧,
我只知道我快要中暑了,
只要你能立刻出現,帶我到我住的地方,
即使你是秀蓮姐,我都會滿懷感激的接受
終於出現了,那個一臉睡意,睡意上籠罩著一層雀斑,
雀斑外又蓋著一頂小瓢蟲安全帽的女孩,
啊 果然是瓜子啊 長的有點像乾掉的海瓜子,
這就是我在台南見到的第一位同事,
一路闖紅燈 逆向行駛 紅燈右轉
帶我到了我居住的小套房,
痞子蔡,你書中的台南女孩 不是這樣的啊?
我要告你…………
進到自己即將居住的小套房,首先看到的是一個七歲大的小女孩，
然後是一個年過三十的中年婦人，
微胖的身材 樸素的裝扮 俐落的馬尾，
感覺有點像鄰家的大嬸，細問之下原來是事務所的主任，
她帶著女兒抽空在假日 替我打掃房間，
當時直覺自己很像分發到偏遠鄉下教書的老師，
校長啦 教學主任啦..全家總動員的熱忱歡迎，
打掃完畢，主任表示要先送小孩子回家，待會會來參加
老闆替我辦的接風宴（我心想，跟大嬸吃飯有啥好吃的呢）
為了禮貌 我還是答應了…

走入餐廳 首先是一個全身手鏈、腳鍊、外加刺青紋身貼紙的mm對我微笑
我正狐疑間(這是誰啊)
一個珠光寶氣，低胸禮服外加D罩杯配合低吟(淫?)的聲音招呼我
：「X律師，你遲到啦，來 罰一杯」
睜眼一看，這是剛剛那個歐巴桑嗎?轉頭一看
那個滿臉雀斑的瓢蟲妹正在爽快的和一個流氓樣的男子乾杯
(事後得知也是自己同事)
面對一杯七百CC以上推過來的啤酒，我正嚷著:我不會 我不會
突然一隻強壯的手臂摟住我的肩膀:「挨，賣客氣啦」
然後就是我喉嚨一陣 咕嚕 咕嚕 的聲音,
旁邊響起啪啪啪的鼓掌聲: 好酒量 好酒量
那一晚,我的印象,只剩下 膀胱一直很漲
一直射穿小便池裡的 乾冰(這是男生才會有的經驗)
腦袋老是貼近馬桶水面 眼前一堆漂浮物的回憶……

傳統的事務所，其實就是由主持律師 受雇律師(不一定有)
法務人員 還有助理小姐組成,
這個事務所,是走所謂業務路線,所以有業務員、業務主任
它們平時負責穿梭大街小巷，像獵犬一般搜尋哪裡有案件可接，
並且去說服當事人委任自己事務所的律師
所以我常常認為，我家業務員（尤其是主任的口才），
比絕大多數律師的口才還要好，
舉例來說，某日報紙上刊載了某某珠寶行遭搶珠寶數十萬元，
主任不顧我的阻止前往拜訪（我是認為人家被搶現在很可憐，就算是要告搶匪，
也得等搶匪落網後，現在去大概會被人家轟出來），
過了兩個鐘頭後，帶著珠寶店老闆娘送的小飾品而歸，
（據悉 主任安慰珠寶店老闆娘很久，老闆娘感激下，不僅答應以後匪徒
落網後要委任，還送了主任一些金飾），
唉 還好她沒有律師資格，否則我大概會沒飯吃吧
至於業務人員，流動量比較大，
一般來說 它們很少在事務所內，
總是在自己負責的行業區塊中尋找新的客源，
例如有的專跑保險公司，有的專門跑電動遊藝場(反正就是
專門找容易出事的行業)，
有的，甚至曾經到醫院去發名片（其實這真是一個餿主意）
總之，它們的收入來源，就是每個月拉入事務所的案件抽成，
依它們的立場，希望每件案子當事人都委任，甚至不惜親自開車帶著我們
深入窮鄉僻壤去接案（曾經數度目睹D罩杯的主任用胸部開車，奇觀）
依我們的立場，必須審視案件到底能不能打？或者證據夠不夠
很可惜，它們像美國政府（ㄟ 每個武器都很重要啊，你們一定要買）
我們像台灣政府（嗯 這個 這個武器 或許沒必要吧）
所以，台灣人老是對美國人俯首稱臣……
但是畢竟業務員的收入極不穩定，偶爾會見到業務員一個月業績獎金破十萬，
但更常見的，是僅僅領到基本底薪，連養家活口都辦不到，
（更有業務員因為專門接洽特種行業，為了混熟而感染惡習）
於是，每個月辦一次離職餐會，好像已經成了慣例，
常去的那家本所離職專用熱炒啤酒屋，
已經吃到報我的名字就不用訂位還能打折，
一位位的同事，就像一個個的案件，
迅速委任，也迅速解除委任，
你可能都還來不及記清當事人的姓名，
它們已經被判有罪確定入獄服刑，
更別說你有時間好好整理它們的卷宗，研究它們的案情，
好好的辯護，
那時的自己，心中充滿了質疑，
那段六塊方糖的日子（這是一段最難忘的人生經歷）
到底過的値不値得…………
後記：其實在同事消失完之前，我已經先行消失
換到一家非業務型態事務所，今夜思緒如潮
回想起非常多當時相處愉快的同事，
回憶，有時是不需要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