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9-09 23:42:32狄亞諾

小確幸(全)

雨是一種自然降水現象,大氣層中的水蒸氣凝結成小水珠,大量的小水珠形成了雲,當雲中的水珠達到一定質量以後就會下落至地表,這就是降雨,雨是地球水循環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是大部分生態系統的水分來源,是幾乎所有的遠離河流的陸生植物補給淡水的唯一方法,雨滴也有可能在還未到達地面時就完全蒸發,有些形況就是在當雨通過森林的林木時,雨常會被森林截流,而直接蒸發入大氣中,這種情形可以減少雨對於地表的侵蝕,在有些地表炎熱的地區(如沙漠地區)水分直接蒸發尤為常見。這樣的降雨被稱為幡狀雲。而在航空例行天氣報告中,降雨情況的代號是RA。我遇到了,一個RA型的男孩。雨量是以雨量計來計算,以在平面收集到的雨水深度表示,準確程度至0.25毫米或0.01吋,有時亦會以升每平方米 (1 L m-2 = 1 mm)表示,在氣象統計名詞上,雨量又可稱為降雨量,即一定時間內之降水累積量,其中,若降水量若小於0.1公釐視為雨跡。零星小雨,降水速率小於0.25毫米/小時;小雨,降水速率在0.25毫米/小時和 1.0毫米/小時之間。更為細膩的說法是,我遇到了零星小雨RA型的男人。遇到他五次,就會有四次遇雨的機率,不是讓人濕透的滂沱,而是讓騎士猶豫是不是該停下車穿雨衣的毛毛細雨,天空雲層的啜泣,抽搭抽搭的,少女的哀愁,令人毛躁的不想帶雨傘卻又怕小雨變成大雨,是的,這是我遇到他第三次就有的想法,雨男。

家裡還算寬裕,所以對於我從小到大就讀的科系沒有太過嚴厲的限制,因此,我跑去台灣兒童暨家庭扶助基金會工作,這陣子因為手上一件案子,我認識了他。步伐顛頗的老伯,拖著紙箱搖搖晃晃的,遠遠的,我就瞧見他停下腳踏車跑過去幫忙那位老伯,淋著雨,在傘下的我,為此刻的人間溫暖動容,但隨即被手中捏著的牛皮紙袋喚回,是的,挺棘手的案子,千萬得冷靜處理妥當才行。我抱緊了包包,抓穩了傘把,一路跟著他們。

事情果然沒有想像中順利,鼻間充斥著濃濃霉味,牆壁牆角盡是斑剝脫落的壁癌,年久失修的水管破裂,慢慢滲過水泥,滴答滴答的從天花板華麗直線的跳落,慘,非常的慘烈,這是我踏進他家的想法,太陽穴隱隱的泛疼,看著連杯子都不知道在哪堆雜物中還拼命翻找的男人背影,打量著這一處糟糕到極致的套房,我開始同情屋主,細細思索著該怎麼開口跟他說明此案件的不合適,婉轉的謝絕或是直接拒絕,快速在腦中分析擇一後可能面對的情況,趁他還埋在雜物堆找杯子的時候,我挑張乾淨的椅子坐下。

我在基金會中,主要負責篩選認養父母,並且挑選適當的孩子們資料提供選認,開啟愛心人士以金錢援助認養需要幫忙的孩子,當然,多管閒事的我還參與了收領養與寄養的部分,雖然漸漸沒有棄嬰與孤兒院這一類的問題,但是家暴層出不窮,三天兩頭就是孩子被警方送來社工辦公室,為了孩子們健全的心靈與健康的成長,會先從寄養家庭登記本開始挑選適合的家庭,再跟對方簡單面試,篩選後才會將孩子送去,這是雞婆的我瞞著基金會和警方社工的兼職,不支薪的副業。兩個禮拜前,因為一件家暴案,有位莫約七歲的小男孩資料從社工處轉來我這,兩天後,這位零星小雨RA型的男人透過社工與我聯絡,他說,他要認領這位孩子;他說,這孩子很乖很得他緣;他說,他是這孩子的鄰居;他說,施暴當時報警的就是他,是的,他說了一堆他非不可要領養那孩子的理由,非常堅定的,所以我開始著手調查這男人的背景,當我詳細看完偵信社寄來的牛皮紙袋,錯愕、嘆氣,於是乎這便是我現在坐在他家的原因,資料上顯示,他,非常非常非常的不適合、非常不合格。

黑陰的午後,我踩著愉快的腳步、輕哼著歌,正準備回基金會,人行道一個過彎,我看見對面一抹熟悉身影,一身髒破凌亂不勘的衣著,在工地中奔來跑去、挑磚堆水泥,看著他率性掛了條毛巾在脖子上,儘管汗濕卻一直來回搬運,起先我不以為意,直到下班,我看見他幫忙公路局鋪柏油的時候,我才慢慢注意他的積極。莫約一個多月後,同事代替忙線中的我接聽了我的分機,當我結束通話時,同事遞給我一張紙條,她說有個男人打來找我;她說電話裡的男人要我過去這個地址;她說這個地方聽說是廢墟;她說她要跟我一同前往,其實我沒有想過當我到達目的地時,會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他坐在一間沒有屋頂的舊式紅磚矮房前,他身旁還有一位老人,同事在一旁結束通話後告訴我,她說老先生是社工關切的獨居老人中最頑強之一,派了很多人來說服搬至養老院,老先生抵死不從,聽社工說,旁邊那位男人每次都會在場加入說服,我疑惑了,他的生活品質這麼糟糕,究竟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同事又說,她之前就覺得他眼熟,大概是太過熱心,又是領養孩童、又是關懷老人,我笑而不語,背著包包走過去他們面前。那通電話是社工隊的組長,大概是老先生冥頑不靈、履試不爽,他才決定把案子過給我試試看。

三個月後,我依舊有空閒就往廢墟跑,固執的老先生仍獨居那殘破的矮房,他說那是他的心血、他的家庭、他的幸福、他的希望;他說怕他已故的妻子回來的時候沒有見著他,所以他說什麼也不願意去養老院,在開車回基金會的路上,我思索著剛剛老先生說的話,那個男人是老先生因喪妻買醉時認識的孩子,他常常帶食物和民生必需品來,一坐就是整天,直到老先生就寢,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男人的過去,老先生說,那孩子有個可憐的身世,從小父母離異,在家族間當作小皮球踢來踢去沒人要多養一個孩子,所以就被丟在孤兒院裡,靠著社會補助和自己打工念完了學校,出了社會找到了份好工作,失聯已久的雙親舉債跑來哭訴,他傾家蕩產將債務還清,父母卻又再次拋下他,所以那孩子很心疼被強留下來的人,因為他就是這樣,被留下也是被拋棄,沒有人問過他的意願就註定了他的命運。沒有屋頂的矮房,飄進了小雨滴,他從遠處的一端走進來,揹著角落的小袋工具爬上了屋頂,攤開他剛剛抱在懷中的遮雨布,牢固結實的釘在上頭,他輕巧的從屋頂一躍而下,看見老先生睡了,不發一語的往門外走。

小男孩父母的家暴離婚案依舊審判中,對於小男孩的寄宿領養家庭該是該下定論的時候,所以我完全不意外會接到他的來電,這次我決定好好的評估可能性,他或許真的可以,儘管環境有點糟糕,但是,他有足夠的溫暖,因為曾經有那樣的經歷,所以比一般人更體恤同樣遭遇的人,我將他約來基金會,才坐下就遞過來了一包牛皮紙袋,是三本存摺,每個數字都讓我驚訝,我問他為什麼要給我看這些;問他為什麼當初不附上這些資料;問他有這樣的經濟基礎為什麼不改善自己的生活品質,他說這樣應該可以當孩子的寄宿家庭;他說一個人生活簡單點;他說生活過的去就好何必浪費;他說錢財是用在需要的人身上,他好手好腳的,跟他比起來小男孩和老先生更需要,生活上有許多小角落發生同樣的事情,他可能不能周全的顧及每一位需要幫忙的弱勢族群,但是他可以透過社工管道去關環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們,盡點心力,這比改善他生活更讓他感覺到幸福,住的再舒適再溫暖,那都是感官上的,他做的這些都是讓心溫暖,他說命運是可以改變的,但需要機會的樑柱,他要當老先生的機會,讓老先生能繼續生活;他要當小男孩的機會,讓小男孩能重新生活,因為他知道被賦予機會的那份心情,小雨後的天晴總會鑲著一道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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