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是否，在寒天凍地的氣候中開的梅，才能以引稱之？
下雪，落在手中的梅，與落在手中的雪。
應該如此才稱做「雪梅」吧！
手掌心的溫度溶化了雪，成為水落在凍土上。

梅的孤寂，為什麼，不願帶梅？　雪…
「劍雪，」低沉的男聲在不遠處，「又發呆？」
「一劍封禪…」劍雪將手心向下，梅亦落凍土，無聲無息。
「今天，不花時間尋找自己的過去了？」人邪─ 一劍封禪笑問。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的路。」劍邪─劍雪無名緩答。
「你呢？今天不找尋吞佛童子嗎？」劍雪眼光銳利。
「你額上的火印…我卻也不願相信你是他。」一劍封禪嘆口氣。
「吞佛童子的劍在我生上。」那一把，艷紅如血的朱厭。
「我今天來，不想質問這些。」
劍雪不語。
一劍封禪還不清楚吞佛童子的存在？
他就是吞佛童子。
一劍封禪的另一個人格，亦或，
吞佛童子另一個人格是一劍封禪。

是否，什麼事情要發生了，所以吞佛童子現苦境作亂？
「封禪，」
「嗯？」
「昨…昨天夜裡的事…你不記得了嗎…」劍雪越講越小聲。
「什麼？」一劍封禪看似不明白。

…真是，難以啟齒…



＊＊

月光下的紅影，佇立在眼前。
「你是誰？」
「吞佛童子。」來人回答。
劍雪暗中緊握朱厭，「一劍封禪呢？」
「在睡覺。」那抹紅瞬間出現在離自己不到二步的距離。
猝不及防地，下顎被扣住。
「你…幹什麼？」劍雪一驚，質問。
「吾的朱厭在汝身上。從來，沒有人敢摸走吾的東西。」
「…哼！」一手暗掌，吞佛童子受掌力退了開。
「唷！生氣？氣吾現在不是一劍封禪嗎？」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封禪費盡心力要找到的仇人，竟是他自己？！
「不為什麼，吾乃異度魔界大將，為的是開啟赦道…」
「我才不關心這些。」劍邪，北域三大殺手之一，自是無法如中原正道般關懷天下蒼生。
「唷…那麼汝倒是說說…為何為一劍封禪做到如此地步？」
吞佛童子續了續胸前紅髮，有一絲調笑意味。
干卿底事？又為何要據實相告？
為何要告訴此魔物…自己傾慕封禪已有段不時之日？

選擇沉默。
「劍雪啊…」吞佛童子逼近，「朱厭…把朱厭還給吾吧！」
吞佛眼底有著貪婪，那種會令劍雪無名發寒的貪婪…！
「雪劍舞乂！」出招，阻止來人的逼近。
「嗯？一向不出劍的劍邪…今日倒也破戒？」
「對付你這等魔物…不想留情。」
「不怕傷了心愛的一劍封禪？」
劍雪望向皓皓雪瑩，遠目的神情，天寒，心亦寒。

「若非情非得已，卻也勢在必行。」
「如果吾擁有一劍封禪對汝的一切記憶…若吾，是以一劍封禪的身份愛汝…汝接受嗎？」
吞佛瘋了不成？
「你…」他知曉些什麼？
「別哭了…汝不需有過去…吾予汝之名，將會是汝全部的未來…」
什麼時候，吞佛竟擁著自己了？

劍雪，反抗啊！
「放手－－」推。
吞佛一個反手，向後抱住劍雪。
「為何一劍封禪能做的事，吾卻不行？吾亦是他啊！」

不公平…太不公平…有些…任性脾氣了。
溫熱的氣息輕撫在劍雪頸邊，有時也灌進耳裡，好酥、好麻…
為什麼，他的身上也有封禪專屬的味道？
不該這樣，怎能被迷惑！

「封禪…」不經意地脫口，惱怒了身後人。
「劍雪！是吾！請汝叫吾的名字吧…」雙臂收緊。
「我不！快把封禪還給我！快點！」劍雪流淚。
「…別哭了…吾的心可會被汝給哭碎了……」舐吻劍雪眼角，再張眼，是熟悉的臉龐。
「封…禪…？」不確定的低喚，等待對方確定的答案。
「劍雪…我的…劍雪…」落吻。
唇舌繾綣，心臟大力撞擊。
為什麼封禪吻他？　是…吞佛童子嗎？
「嗯…」不要想了…我寧願沉醉在虛幻裡…


梅樹下，沒有人懂得喊停。
一劍封禪不同以往的膽大行逕，著實令劍雪開心。
半褪著的外褂，裏衣，有些寒風刺骨著。
一劍封禪貼身為相互取暖，二人依附著。
「雪…你怎麼了…？為什麼掉淚…」封禪迷惑了。
懷中人輕輕柔柔的倚著自己，好溫暖。

有一種被深深愛著的感覺。

「封禪…有一天你會離開我吧？」眼睫輕顫，唇齒微啟。
看不出的悲傷心情，髮絲如柳絮飄揚。
「為什麼要離開？」一劍封禪笑眼相望，「你怪我這幾日不見人影？」
「我只有你一個朋友，我怕寂寞…」這幾日，你化身吞佛童子，誅殺各地高僧，無法阻擋的狂魔…
違心之言，非友，非友啊…

「我感到心痛，劍雪，」俯身落吻，「我們，是朋友？」
驚訝於一劍封禪言論，受不住的情慾爆發，好像只剩親吻是唯一能做的事。
劍雪白晰的腿被抬起，一劍封禪下身的火熱一挺而入那緊窒的幽徑。
「封、封禪？」你可知你在做什麼嗎…
「我們…都如此了還叫朋友麼？」一劍封禪緩緩律動下身。
再一次深刻進入。
「鳴嗯…」畢竟男人的那地方亦不是天生即能容物的。
劍雪吃疼，心思紊亂。
「雪…我想…我不能再把你視為好友了…」一劍封禪有些忍慾貌。
「我…我早就…啊、啊、你慢一點…嗯！…」原來封禪也喜歡著自己？不是那種朋友之情，而是男女之愛…
「不行…我慢不下來…呼…」低吼一聲，律動加劇。
「啊…等一下…你太進去了－－嗯、啊啊啊…」再一個大力挺入。
「怎麼了？不舒服嗎？」
「啊啊…好舒服…就是那裡…封禪…我要…快點…」

已經不能自己了，好淫穢…


＊＊＊

「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嗎？」一劍封禪疑惑。
落雪，落梅，無聲無息。
劍雪垂了眼瞼，雪地裡有一株新生的草芽。

果然是吞佛吧！昨晚的那人。

「劍雪？」
「沒什麼。」掩著臉，透出手指間的溫熱液體，多麼令人憂傷…


－－－不要再殺人了，封禪－－
將他關進特製的鐵籠，完全，為了他好。
阻止狂魔塗炭生靈…
「那些自諭為高僧的，沒一個能為吾解答，都該死，都該再回到如來佛祖身邊重新修為。」吞佛解釋著。
「你太狂妄了。」
「汝是為了一劍封禪才如此吧！為了讓那些和他們無法追擊無辜的他…」
「閉嘴，」無音調的聲音，「你才不了解。」
「哼…汝不是愛他麼？汝太保護他，也太小看吾了。」
「我說了，閉嘴，吞佛童子。」
聞言，吞佛真氣一運勁，撬開了鐵籠。

氣…太生氣了！
衝開劍雪，奔走，尋另一高僧。

誰？誰？可以為魔解答？出來！


「一蓮托生…在哪裡？」

一定是他設計！

設計一劍封禪的存在，設計劍雪無名的存在！


「一蓮…托生大師…早已圓寂十幾年了…」一名僧侶氣若游絲。
「胡說！那老傢伙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死了？！」算帳！吾要找他算帳！


事到如今，還能怎樣……



「在下鬼知，閻魔旱魃相請至異度魔界作客…」
「唷…」身為魔將，魔君也意識到自己的甦醒了嗎？

突然憶起，那不多言的狼戟主人…
想看看他，想知道他成長多少，
滅了圓教村，開啟赦道最後一道鑰。

殺了劍雪無名，
那是唯一存於心裡的魔中魔。


相處多久？是最後通碟嗎？劍雪無名亦難忘吾贈名之情。


無奈他卻衷心一劍封禪－
吾開始妒嫉自己的分身，明白那種徹骨之感，

難過死了，難過死了，難過死了。

躲在暗處看他尋覓一劍封禪，心裡開心，
卻尋的不是吾，而是吾的分身。
早有自知之明，早有。
亦是那麼地心不甘、情不願。

「魔君，吞佛童子誓言效忠。」為了魔界，為了那自以為是的世人，為了破壞一蓮托生的一切。
殺劍雪，吾痛徹心扉地願意。


＊＊＊

「劍雪？」
「沒什麼…」
看他掩面而泣，淚珠可惜了的落在雪地裡，
明白他的無助，明白他的心情。

一劍封禪，早就不存在了…
有的，只有吞佛，吞佛童子，
唯一。

控制了心智，被控制了。
回不到自己，在眼前發生的一切，不是夢！
重生在火焰中的自己…吞佛童子－

為什麼？我尋你那麼久那麼久那麼久。
為了能殺了你，
而你，卻一直一直一直待在我體內…？
不不不－，我是一劍封禪－－

快住手～停止一切不屬於我心智的行動，控制了心智，被控制了。

劍雪…
只是一瞬間，憶起好友，
可以期望嗎？
但是…吞佛幻化成他的樣子凌辱劍雪呀～

劍雪，劍雪，劍雪…
快逃，吞佛童子要殺了你後好開啟赦道啊！

你，

聽見了嗎？

暴虐的風雪，愈會使人清醒…



**
〝人邪劍邪破金銀。〞一蓮托生品如是道。

有玄機，卻無人懷疑。
「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請儘管開口，六醜定當鼎力相助。」
素還真遭鄧王爺金封，前去砍了金身幾刀，情況似乎好轉，六醜代中原正道致謝。
也明白人邪，一劍封禪與自己的窘境。
「多謝…」迷離的世道啊…


落雨，最後還是偏頗了自己的心，綿綿落著。

不要再殺人了，封禪…不…吞佛童子
「傷口疼嗎？」為他上藥，畢竟他的身體，是「他」的。
「汝所關心之人乃一劍封禪，又何必在乎吾？」擺明了鬧彆扭。
「你自己也知道，就別傷了他的肉身。」
「他不會再回來了，這肉身為吾，吞佛童子。」
上藥的手凝在空中，「你說什麼？」
「一劍封禪，是吾的另一個人格，勸汝死絕了心吧。」
手掌貼上了吞佛的背，劍雪倚身靠著。
「封禪，你想不想劍雪？你會出來見我，對嗎？」靠近魔，想喚回點什麼。
震開劍雪，吞佛渾身真氣圍繞。
「汝永遠不會明白吾的傷心。」
汝心裡只有一劍封禪，憑什麼？
他憑什麼能這樣得到汝的愛？
「我為什麼能知道你的傷心？」不解。
「汝的心裡…真無吾？」
「為什麼要你在我心裡？」
「一劍封禪憑什麼擁有你？」
劍雪不語。
「逃避吾的問題，逃不了吾。」
雨下大了。

「休息吧，上過了藥會好些的。」轉身。
「汝自己心底明白，妄想。」吞佛說的，事實。


不願面對。封禪…



那把朱厭，一蓮托生的多管閒事，讓它和劍雪無名有了牽連…
若是我們今生互不相識該多好？
吞佛童子反手擒住劍雪，背上的朱厭被按著。
「放手！」劍雪緊張了起來，朱厭不能落入他手！
「為何？」莫名其妙的問語。
「你不能取走它！」劍雪瞪著吞佛。
運起真氣，雖然在魔將面前乃為徒勞無功…

吞佛放手了，
一陣風捲起了漫天雪梅，飄揚著自己的美。
花落顏間，白梅中綻開的紅，猶似血。
沒有答案，沒有人告訴我為什麼會如此，只知一個目標：開啟赦道。

「你…」劍雪愕然。
「汝終究，心繫一劍封禪。」
有多傷心？面上看不出表情……
兩眼對望。
「你恨我嗎？」劍雪緩言。
「汝恨吾嗎？」吞佛反問。
「恨，」劍雪淚流滿面，「我恨你－－！」
嗚咽著，身體因劇烈抽泣而顫抖著。
「汝知道嗎？汝不該存在。」實在太影響吾的心智。
伸手為劍雪抹去淚痕，溫溫熱熱的，令吞佛頭皮發麻。
依舊的淚眼婆娑，但明白這不是為他而流，
是不是，自己也曾有個會為自己流淚的人？

吞佛頭疼欲裂。

一劍封禪依然有意識？唉，罷。
吞佛走了，帶著一劍封禪不知所蹤，
劍雪取出一片葉，吹奏，吹奏…

下次再見面，又是什麼樣的情況？



**

不冷嗎？待在魔界。
嗯？身為魔將怕冷也太可笑了。
雖然魔君寵愛我，但有時，冷，難免。
哈，這代表著什麼？
為魔界做事是我的榮幸，只不過…發發牢騷。
赦生…
如果哪一天，你懂得我說的，或許，你會想和我沿續這個話題。


不能再踟躕不前，魔界要在最短時間內進駐苦境，
這卻是吾個人的私心…
既然汝沒有過去，那就讓吾結束汝的未來！

首先…把朱厭奪回！

「不會放過你的，吞佛童子，即便你就是我，我也會把自己殺掉！不許你碰劍雪，不許！」
「一劍封禪，別失了汝的時了，汝不過是吾分裂出來的另一個人格。別逗了，汝想反叛自己不成？」
「你才不是我！」
「哎…所以吾說啊…一蓮托生，汝真麻煩。」內心居然掙扎，兩個人格，都要把自己撕裂了。
「喂，如果吾殺了劍雪無名，汝會如何？」
「你敢？」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瘋狂的笑聲，應了一劍封禪的一句「你敢」。

「吞佛童子！」
「哼哼哈哈哈哈…」


消失吧，一劍封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