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1-07 16:40:51樂水

離題之後的回歸


  政治經濟學每節的辯論,今天終於輪到我,題目是「在宏觀調控下,使用財政政策還是貨幣政策為主」。題目很複雜,那些什麼政策的,我真的不懂是什麼意思。如果不是這次辯論,我一定不會好好看的那本軟綿綿的<政治政濟學>。

  記得我第一次打開那本書,隨意瀏覽一下,看到都是馬克思認為啦,還有一些很煩的字眼,沒有論證就是一直談,好像給到一定的概念但是一點不深,所以我就有耐性好好看,反而自己在看薩繆爾森的那本再版一六次的<經濟學>。不過也只看了五分之一。可以說是什麼叫宏觀調控,什麼政策也不懂。這個我想不是接觸經濟的也不知道吧?最多猜猜其意思。
 
  我辯的是正方,談財政政策更好,而我要論證的是財政政策如何控制國際貿易之間的收支平衡。一上台辯,手有點抖。漸漸,當話題由我的意識控制時,我開始自如了,問題也出現的。我開始這邊講,那邊講,我看到下面是很認真的,也有笑,因為我老有動作,他們覺得特好笑。我從美國反壟斷的政策講起(反托拉斯法,鼓勵競爭,反壟斷法),再講到了貿易順差(出口多於入口)太大,逆差(入口多於出口)太大的害處,與了中國十五世紀和十六世紀的例子。講得很自然,就是這樣講了,看下面也頗聚精會神。因為我說的是西方現正激烈討論的例子,即中國在十五至十八世紀是世界的經濟中心。我簡略地講一講,當時中國因為出口太多,讓英國資本大量流到中國,使英國動用鴉片來平衡貿易收支,由此引出了很多爭端,等等。

  講完了,老師出來說我很勇於講,不管是對是錯,是自己的觀點都講出來(我一直很為自己勇於講,勇於反對而自豪的)。但是我的話完全離題,他說就是散文也要有中心論點,我這個談到西方熱門的論題,和我們這次論題完全沒有什麼關係的。我震動了。高中時,中文老師不止一次說我的文章沒有中心,容易離題,我也覺得我很難一直專心於一個中心很久。這個我不愛看<政治經濟學>這本書的缺乏耐性是相通的。不過,我認為我最大的問題是思想太多,而且跟著感覺走。用比喻說就是任由思想亂竄亂彈琴。

  余秋雨說當思想一旦多起來,就是成為生命體,不斷地想表現自己。我認為對極了。思想讓我說的話變多了,一方面多讓我看更廣和更深,一方面多又讓我難以把握。當話題一出來,我意識到我講話時,智慧這生命就激動活躍起來了,像大江缺堤一瀉千里,澎湃洶湧,不可開交。浩浩然急流,梳理不出思緒。我問我同組的人,他說聽不懂我的話,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只覺得很有趣。我彷彿是成了表演的了。我以前的文章,應當也是這個原因以致離題萬丈的。通常急於表達一些思想,沒有事先好好想想,就講來講去,把很多地方都批評過了,卻發現寫出來的東西,讀起來找不到重心。往往沒有安排結論就一筆帶過,落花流水春去也,感覺一去不復還,匆匆地把深刻沖走了。智慧成了亂流水災,並不是一件好事。

  我一直缺乏概括的能力。高中考試時,英文選字填空和中文的閱讀理解都是最失分的地方。選字填空是連繫不出來上下文,閱讀理解主要是概括不出來中心思想和段落主意,又加上沒有耐性,一有感動便寫東西,於是出現了離題萬理。文章(特別是議論文)的散,很大的原因來自思想太混雜。胃也無法一時消化各種亂七八糟的食物,亂食只能胃痛和拉肚子告終。智慧使人痛苦,也就是這個原因了,所以東坡居士開玩笑說只讓兒子學寫自己的名字。

  然而,我討厭人云亦云。不要思想,無疑是做無知的人,在我眼中這與行屍走尸沒有分別。因此,我想學習梳理思想,理性些別總跟著感覺走,在演講時和寫文章時更能表達自己的觀點。以前給我很大影響的中文老師用了一個很好的比喻來形容我:啤酒瓶裡裝了很多餃子,怎樣倒,只倒了點汁出來。別人就是水桶裡放了一隻餃子,餃子是比我少,但是勝在倒得出,大家看得到有東西,言之有物啊。有位哲人說得好,願意思想的人,總有無知的人不會明白的責任感。無論是對良心,還是對人類,我心中是有很多的責任感,要為此做出點事,就只能把自己堅信的觀點淺白地表達出來。現在專業術語史無前例地多,叫人怎敢加入思考?什麼經驗主義啊,難道就不可以說是憑經驗決定事物?我相信不少嚇人的術語能夠簡化得大家都能懂。這裡有句我最愛的話:像偉人般思考,像常人般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