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8-01 17:51:33樂水

談論文學之一點


對於文學,高行健先生在《沒有主義》的一篇文章中是這樣說的:「文學只有逃避打殺和獎勵,才能得以自救。文學容不得長官,容不得裁判,顧不得輿論,不理會褒貶,只自以為是,才贏得自由。」我以為這句話說得很好。文學不能為誰為誰服務(文學容不得長官,顧不得輿論),因為為了誰服務以後,文學就會異化,成為控制人思想的物品,而不是使人睿智的。例如納粹希特勒就是一個好例子,為了發動全國的排猶運動,威迫利誘了很多作家寫了各式各樣的書,發揚著日耳曼民族至上論,清除其他無用血之類偏激思想。但事實上根本沒有這樣的事,只是希特勒利用文學和言論來為自己的變態思想服務。那些被希特勒利用的作家,就是寫著關心裁判、輿論、褒貶的文學,他們難以被稱為作家,因為他們只算是權威或潮流的走狗,或算是為著長官而欺騙百姓的官僚。高先生有另一句話說:「作家一旦捲入權力斗爭又無力自拔,文學便成了犧牲。」我想,到時不單單是人民的犧牲和理智的泯滅,也是真正的文學被消滅。那時,文學和作家只會成為某人手中的利劍或洗腦器,以便達成其任何目的。

那真正的文學是什麼?高先生提倡一種冷的文學,他認為像革命一樣鬧得轟轟烈烈的文學時代已經過去了,作家最好留在社會邊緣,冷淡地看著社會的改變,寫出來的文章也不是代表人民,只是代表自己。「文學原本和政治無關,只是純然個人的事情,一番觀察,一種對經驗的回顧,一些想法和種種感受,某種心態的表達,兼以對思考的滿足。」作家並不比普通人高出一籌,作家也是人,只是不寫作便無法活下去。要作出這種要寫作的選擇,也是人的自由,並無什麼等級之分。當然,作家也不一定要和普通人一樣生活,作家可以反思,可以用思考來滿足自己的需要,但是真正的文學是和政治無關。文學只是道出作家的一點想法,也不是作家想要影響別人,想要改變別人什麼。人們想變便變,不由得其他人強迫。而那些什麼主義的套子,只是人們為了把作家分門別類出售的最佳標籤。被套上那些套子的作家們是可悲的(當然自願的除外),他們被說成這個或那個主義,被這個或那個主義的擁護者或罵或褒,像是商品般被人引用來支持自己的主義。主義只是一個死的東西,思想更靈活。思想和文路由不得各式各樣的主義所控制,所綁死。而且主義很多都不由自主地為政治服務,因此為了不被政治所控制,文學更應脫離主義的空頭名稱。

「作者寫作不必去管讀者,讀者看與不看本不理會作家,兩相自由,才有文學。文學的本性並不是消費」,「非消費品的文學,即冷的文學,不順應潮流,不追求時髦。」簡單地說,也就是不跟著讀者的口味而改變自己的風格。有些作家寫詩的,喜歡告訴人們世界就是美的;有些作家思考,喜歡告訴人們世界是可怕的,吃人的:這些都無所謂,只是作家自己的想法,一向的風格。讀者不喜愛,太可以不讀。真正的作家並不為了讀者要讀而寫,也不是跟隨某一權威或某一潮流。「作家不是社會的良心,恰如文學並非社會的鏡子。」這就就是道明上面的話,作家喜歡怎樣寫便怎樣寫。作家不是社會的良心,但不一定自己沒有良心,可以忍受那些邪惡和無知。像高先生在文章裡也不止一次提到批評家喜歡用各種主義的套子套在作家身上,使作家們莫名其妙。而且更他所主張的意思也並非虛無主義,並非否定任何東西。「沒有主義,不妄圖建立什麼學說,但不等於不說。祇不過無始無終,說歸說,不導致什麼結論……然而沒有主義不是沒有看法,沒有觀點,沒有思想,祗是這看法、觀點、思想不求論證,不求完善,不成系統,說完就完。」因此,一個作家,只是在白紙上做著自己想做的東西,寫著想寫的東西。文學非權威所擁有,也非愛國主義,民族主義所擁有,不代表人民,也不代表正義。

文學只代表作家這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