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路更長一點，我們可以談更多的話題。多可惜？比如說我今天和一個同學談了文化資本的東西。資本不再是經濟意義上運用的術語，社會學和政治學同樣用上了，所以出現了文化資本技術資本社會資本。你也是知道的，時尚嘛。這個女孩經常把筆記借我，而且人也挺傻的挺真的，她自己不知道，她很多話中所帶有的態度以及言語的用法很容易讓別人覺得不太舒服。牛角尖只能和自己鑽，和別人鑽的話就是刻薄了。我跟她在課上私語了不少道理，比如我經常愛說的「政治」。

　　你橫過眼睛，瞪了我一下，說我又要害人了。

　　不敢啊，我怎麼敢呢？這個社會上，寬容出產圈子，各個圈子各個場合中有獨特的邏輯，正如各國的民歌互不相同一樣，其唱法和旋律自有邏輯。高層社會有與眾不同的象徵，凡事講究，從紅酒杯到香水，西裝的配套甚至刀叉的放置都有特定的要求，如果明白這些規則，且對甚深有體會，便可遊刃於上層階級之間。至少，在社交場合下，老闆都會請你一起去，以免別的不懂事的人丟臉。我是為她好，不願她凡事碰壁啊。

　　你深深嘆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了幾個字，說這還不算害人。

　　我能明白現在青年人想什麼。她一定也聽說過那些話，而當我告訴她，在社會場合上要好的朋友不一定在平時都能要好時，她頓了一下，在紙上一旁寫了恍然大悟四個字。不知道她是不是透徹地明白我想說什麼了，然而，她應該知道，那並不是虛偽，而是身處異鄉人之國的人應當做的。即便大家都討厭這副面具，意識到對方的不確定性，為了穩健唯有以慣例行事。我們都是異鄉人，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誰都想知道自己是誰，現今的國家和文化不再給出答案了，民族的聲音從消費和快樂的大合唱中消弭著，不再有答案Over there了。

　　你冷笑了一下，詭譎地歪著嘴巴思考著。嘴角漸漸露出一點笑容，抱怨我害人是如此之深，甜言蜜語背後竟是大話連篇。

　　紅酒什麼啊，奶茶什麼啊，我都很喜歡。我想自己更有品味，同時更有人格，不害羞地說，倒是想當個思想貴族的，可依我懶散的個性來說，當個思想浪子倒是不錯的。

　　看，你在笑了，還把手悟在嘴上。你問我，這女孩是不是上課非常認真，老師講的必定一字一句詳細非常地記下來？

　　是啊，你怎麼都知道了？所以我才跟她說，除了讀書之外，應當有更多的追求。思考的時候總會痛苦的。清醒與快樂之間，為什麼偏得選快樂呢？而且這種感覺是快樂還是盲目尚有待追問呢。

　　你停下了腳步，看了看街道兩邊，再用清澈見底的眼睛對著我說我害人，而且不是簡單地害人。

　　你把話說明白了，對，我是故意繞道而行的。得知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你快活得很，小步跨到我前面，把背面對著我，然後回過頭說你今天不回家了，要走我以前走過的路，看看是什麼樣的路把我教壞了。

　　我倒認為這條路沒什麼特別，看上去平凡無奇，不修邊幅，你看看也可以，那就走吧，可我不擔保我不繞路。不過我想，對此你早已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