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智齒的過程，原來跟分手的過程是一樣的。

不僅時間有些重疊，連感受也幾乎相同。

忘了什麼時候開始，右邊的智齒偶爾疼痛，疼得有些難受時，便吃止痛藥拖延。從開始牙疼到找醫生拔掉，中間大概過了三、四個月，這期間雖想處理，卻因為忘了疼的感覺又延宕下來。

好不容易想起來這件事，但因為聽過太多拔智齒的恐怖陳述，害我坐上診療椅時，忍不住心驚膽顫。醫生拿著口腔鏡，把左右兩邊下方的智齒蛀洞照給我看。天啊，幾乎呈現「掏空」狀態，不但亂七八糟的髒東西很容易卡在裡面，什麼時候牙痛起來，可能真的會不得了。

醫生說，大概要花半小時拔掉右邊的智齒。照了X光、打了麻醉後，我閉著眼睛，只感覺醫生是使盡蠻力把牙扯起來的。我心底偷偷地想：『牙醫根本就是苦力嘛！』

「好了。」醫生說。『什麼？』我心裡OS，『怎麼這麼快？拔的過程大概不到三分鐘吧』。漱口的時候，血流得倒是挺多的，但因為麻藥未退，只感覺自己很像是正在吐血的俠女。

「怎麼只拔一顆？」醫生回答了我的疑問：「你想變瘦的話，是可以一次拔兩顆啦！」她叫我等一個月之後再拔左邊的智齒。其實等待過程中我很猶豫，因為拔牙不是什麼快樂的事，而且左邊的智齒明明沒痛過啊。這麼短的時間內又要再拔牙，還真是令我掙扎。

可是回想起看到蛀洞的那一幕，便還是決定「慷慨赴義」。會下這個決心，好像是因為，分手之後變勇敢了？

明明已經破了這麼大的洞了，只是因為不疼，所以我繼續留著它。這個「它」，指的不只是智齒，也是我的愛情。朋友們問，到底為什麼分手，我只說，就是自然分手了，說不出個理由。其實，我早就知道有破洞，但我一直讓自己視而不見，花了好長的時間，才逼自己看清楚：這是個補不了的大洞。

左邊的智齒讓我吃足苦頭，照完X光之後，醫生便嘆：「怎麼倒著長啊？」聽了心都涼了一半，有一瞬間很想奪門而出，可是又不想半途而廢。拔了之後，傷口縫了兩針，左邊的臉腫了不少；後來又因為發炎，只好乖乖吃止痛藥跟消炎藥，可是藥物嗜睡的副作用，在我這個瀕臨期末考的學生身上，還真是該死的雪上加霜。

一個禮拜簡直是難過死了，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什麼書也沒辦法念。可是，就算再怎麼痛過，一切都會慢慢好轉的。就像那時候，哀悼著逝去的感情一樣，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好，卻還是，隨著時間，漸漸地恢復了。

面對即將承受的傷害，總是會惶恐，需要一段時間武裝；下定決心的過程很長，可是一旦想清楚了，便是無可動搖的。

曾經愉快的回憶，並沒有因為最終分手的結果而被塵封，或者變了質。纏綿時他深情的眼神，我沒有忘記；但我也知道，那雙眼睛，已經不會再那樣看我。時間的確是，情傷的良藥，那時一想從此分開便心如刀絞，如今卻已能淡淡思量。感情對我來說，就像智齒一樣，該捨棄的，就不該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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