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蔚童話〈巫婆的院門〉，一直都是自己在《96年童話選》裡最喜歡的童話前幾名，特別是故事最後，巫婆那一句輕輕的：「你不是昨天還來玩的？」不只為故事裡老男孩那顆早已衰老的心，重新點燃幸福火光，也為聽故事的我們，填進更多的深情與溫暖，因為實在太喜歡了，於是常常在課堂上說給孩子們聽。

這個禮拜，上繪本基礎班的時候，我又說了一次。

可別小看這些小小的，只有剛剛準備升上小一、小二的幼兒，一個個可都是食量超大的故事獸，光是教案上預備分享的故事，哪裡能滿足他們好想聽故事的胃，所以，我總是得在上課的前一天，先幫自己儲備更多更多的故事，等到上課的時候，才可以一一拆解，讓他們通通變成我自己的故事之後，再說給他們聽。

套一句秀芝老師說的：「妳的故事，從來都不會說得一模一樣，真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版本！」，呵呵，「講過的就不可以再講，寫過的就不可以再寫」，這，不是創作坊的規定嗎？我們當老師的，總得身體力行才可以。

〈巫婆的院門〉就是在這些孩子熱情地：「老師，再講一個、再講一個！」的要求下，有機會再一次變裝出場。

而且這一次，我的說故事對象換成了繪本班的這些幼兒，故事得說得再簡單一點、再好笑一點，有的時候，還要適時的加上一些「圖說」，只是，就在我剛剛畫下故事裡，巫婆一頭長髮及地，又一襲及地長洋裝的模樣，立刻就有孩子大聲叫著：「老師，妳一定是巫婆！」什麼？我的身分怎麼忽然之間變成「一個巫婆」？我的好奇心也跟著忽地被挑了起來。

我想知道，這些孩子接下來會說什麼。

果然，這個孩子的話就像充滿力量的海浪，才一會兒功夫就把我的故事越推越遠、越推越遠，其他孩子的思緒也跟著開始分岔。

有的孩子說：「老師一定是巫婆！要不然，老師為什麼每一次都穿長長的裙子？」

又有的說：「老師說她有魔法，所以，她真的是巫婆！」

當然，也意見相左的：「才不是，老師說她是坐芭蕉葉來上班的，那她應該是牛魔王的女兒才對！」

整個教室，頓時「流言」肆起，最後孩子們終於想起，那個正在被他們討論著的主角—老師就站在台上，仔細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呀說呀，乾脆收起所有的猜想，表情認真地問我：「老師，妳到底是不是巫婆？」

這時，我只好應觀眾要求，真心誠意地點點頭，老實說：「對，我真的是巫婆。」

想當然爾，接下來，教室又是一片熱烈的討論聲音……

「那老師一定是一個，很好心的巫婆！」嗯，說得好！我的心，雖然不是「慈濟級」的，但應該還算不錯吧，關於這點，實在值得我偷偷為自己驕傲一下，然後客氣地問他們：「為什麼？」

「妳都沒有穿黑色的裙子！」這、這……我真是不明白孩子們的邏輯呀，為什麼沒有穿黑色的裙子，就是為我證明「好心」的證據？

「因為，故事裡面所有做壞事的巫婆，都是穿黑色的裙子，老師是穿很漂亮的裙子，所以老師一定是一個好心的巫婆！」

「而且老師是一個怕夏天的好心巫婆，因為老師是短頭髮！」什麼？連這一點，孩子們也發現了？

「對呀，故事裡的巫婆都不怕，他們頭髮很長，連袖子也很長！」

「老師家裡一定也種了很多會說故事的花，所以，老師是一個很會說故事，而且很怕夏天的好心巫婆！」

天哪！這些孩子也太會聯想了吧！

可是，我不得不承認，因為這些孩子們嘩啦嘩啦，一直一直不停從小腦袋瓜子裡湧現的可愛想法，讓我這個原來該是負責說好多故事，來餵飽故事獸的老師，反而也變成是一隻幸福的故事獸，正貪婪地吞食著他們在點子接龍時，為我說的一個又一個好玩的故事，也許在不了解故事背景的別人眼中，這些孩子們說的，全部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亂說」，但是就因為他們亂說，創意才可以自由自在地從當中冒出頭來，然後才能變成一個個我從來沒有想過、聽過，甚至說過的新鮮故事。

我想，因為這些繪本班孩子，還有這些說也說不完的故事， 08年蟬聲隆隆的這個夏天，我的快樂指數一定會衝呀衝呀，飛快地破表吧。

哈，原來，當個好心的巫婆老師，是一件這麼幸福的事情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