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1-19 10:06:48蕙君

作品分享﹙二﹚--小雨

拿掉第一個孩子之後,小雨就知道,這輩子,她再也不會對任何一個男人付出真心。

小雨明白自己的美麗,明白自己經常能有意無意的吸引住許多男人的目光,她開始留連在大大小小的夜店、酒吧,就像一具沒有魂魄的縱慾人偶,只是盡興的狂歡,耽溺於聲光情色之中。一夜又一夜的放縱,讓小雨的每個清晨,都在不一樣的雙人床上醒來,身邊卻始終是空蕩蕩的,前一晚和她幾翻雲雨的男人早已不知去向,就算昨晚在脫衣服之前,說盡了足以甜死人的花言巧語,還是什麼也都沒有留下。離開了。這時候的小雨,通常會堅定的告訴自己:「這樣很好,不必掏心挖肺的愛著一個人,身體又可以得到不一樣的滿足,這樣…真的很好!」

這天,夜還不是太深,但外頭的雨卻是大得驚人。小雨坐在東區最大的夜店,一個人靜靜待在角落裡,等待這天可能遇見的激情,或許,其實也想要一場真正的愛情,天曉得!沒有人了解這個氣質脫俗,卻打扮俗艷的寂寞女子,心裡真實的想法。

忽然小雨的目光,被同樣坐在角落的一名男子結實吸引住了,那是一個模樣極好看,表情卻十分冷漠的,蓄短髮的男人。小雨向服務生點了杯馬丁尼,並且就在舉杯向男人說聲:「謝謝」之後,指定男人買單,看得出來,男人原本冷峻的臉色閃過一絲驚訝和笑意,接著男人一步一步的走近小雨,表情專注的看著小雨,說:「妳…願意陪我嗎?」小雨笑了。這是他們今天晚上的第一次對話,也是唯一的一次對話,然後,和平常一樣,又是一整夜的翻騰,直到男人沉沉睡去,他們都不曾再說過一句話。

這和從前小雨所認識的男人們都不一樣,他們總是極盡各種方式的,企圖討好、取悅小雨,為的是想要和小雨擁有不只一夜的歡愉,而「他」卻是不發一語,只要求小雨能夠陪在他的身邊,連造愛的時候,也只是靜靜的認真的和小雨造愛,用眼睛詢問小雨的感覺,有些孩子氣的靦腆。小雨覺得,這樣的男人,充滿了巨大的吸引力,也深深的引起了小雨的好奇,讓她想要更進一步的去了解他,甚至於,愛上他…。這樣的想法,嚇壞了幾年都不願意真心愛上一個人的小雨,但是寂寞和空虛的力量,畢竟打敗了小雨的意志力。是的,她想愛,她想試試自己還有沒有愛一個人的能力,更想證明自己還能夠擁有被捧在手心,被悉心呵護的權利。

接下來的夜晚,小雨再沒有過別的男人,清晨也不再醒來於各種不同風景的旅館房間,而是她剛剛才換上的全新雙人床,還有一對象徵幸福的雙人枕頭,在自己的房間裡。身邊躺著的,是那個喜歡寵膩的親著小雨臉頰問:「妳…願意陪我嗎?」的不愛說話的男人,小雨總是笑的幸福,然後有些拿喬的回嘴說:「哎呀…不說、不說,人家才不告訴你呢!」這時候男人會露出受傷的樣子,默默的看著小雨,這是小雨最愛看見的男人的表情,它讓小雨更確定眼前的男人需要她,愛她。然後,小雨開始發現自己身體的變化。

這天,和小雨第一次見到男人的夜晚一樣,窗外下著驚人的傾盆大雨,小雨和男人剛剛造完愛,還在緊緊挨著對方溫存,男人又問:「妳…願意陪我嗎?」小雨眼角沁著眼淚,憐愛的像是在尋找珍寶似的,定定的看進男人眼睛,回答:「好,我願意陪著你,一輩子。」

「等到了明天早上,我一定要告訴他,自己已經有了他的孩子,要告訴他,我們要一起經營一個有很多很多愛的家。」小雨在心底,這樣幸福的對自己說。

然而,就在小雨還帶著幸福心情睜開雙眼的時候,身邊屬於男人的位置,卻早已經空空的、冷冷的,失去了溫度。小雨焦急的撥了手機,是空號?還想再撥男人家裡電話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從來沒去到過男人的家,或許男人根本沒有家,哪裡還會有電話呢?沾滿男人氣味的柔軟的雙人床,像是正在嘲笑著小雨似的,愈來愈寬,愈來愈寬…。

「男人該是在夜裡悄悄走的吧?就和從前的『他』一樣…」小雨悲哀的想著。原來,不說話的男人,才是真正危險的、無情的男人,讓她即使傷透了心,也無從找到怨恨他的方法,因為男人從來沒有說過是愛她的,只是一再的問她「願不願意陪他」,如此而已。

小雨走下床,望向窗外,外頭還是肆無忌憚的下著雨,甚至還透著一股冰冷的寒意。忽然,小雨笑了,笑得眼淚都弄濕睡衣了,還無法遏止自己突如其來的笑意。呵!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場夢而已,一場幸福夢,在大雨之中開始,也在大雨之中結束。

小雨拉緊懷抱著她的厚實棉被,準備逼自己再回到床上好好的睡一覺,醒來以後,她要預約熟悉的婦產科醫生,拿掉肚裡的不該報到的,第二個小孩。

然後,一切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