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04 16:40:39焚鶯

藍情34~~~35

(34)
「我不要、我不要、你們走開啦!」人兒揮動著雪臂,拒絕遞過來的藥汁,碰撞,摔碎了一地!婢女驚慌下跪:「金公子您別氣了!這藥…是治傷的…您不吃,身子骨受不住啊!」

「你們到底是誰?我又沒傷…放我回去啦!」說著就要下床,一旁的丫環忙過來跪著求饒:「金公子,求您喝藥吧!」

「哎…你、你們…」金子陵嘟著嘴看向顫的厲害的可憐丫環,氣的說不出話來。

負平生一進房門,便看見這種情況。

「收一收,再下去煎碗藥上來!」丫環們喜極而泣,趕忙收拾著。一片忙碌中,負平生來到了床邊坐下,笑眼望向金子陵疑惑的小臉。

「怎麼不吃藥?」

「我…我又沒受傷,吃什麼藥啊?」

「呵呵…」負平生整了整零亂的被褥,微笑道:「身子是你的,有什麼不適你自己也最清楚…吃不吃藥,你自己決定吧!」

金子陵本不想搭理他,稍一轉身,全身疼痛難當,尤其身子感覺像是久未翻動,巨大的鬱痛悶罩著,方才與丫環嚷著,現下更覺一點力氣也無,只好又羞又氣地瞪著負平生看。

接過藥碗,負平生舀起吹涼,輕聲問:「方便嗎?還是要我餵呢?」

「誰…誰要你餵啦!」睨了負平生一眼,才要抬起手臂,依然無力痠疼,卻又礙於方才的倔強,只好自己一言不發生著悶氣。

倒是負平生噙著笑,將吹涼的藥湯遞了過去,看到負平生戲謔般的笑卻又說不出什麼話,只得大口大口啜著,負平生終於笑了出聲!

「你…你笑什麼?」一開口,金子陵就後悔了!

「嗯?沒有啊?」

「你…」金子陵想不出什麼話來,但是,眼前清秀嬌顏的笑容卻是那麼礙眼….和…熟悉….?

「啊…」頭又痛了起來,金子陵抱著頭痛呼!負平生緊張地問:「怎麼了…頭又疼了?」

「還不都是你一直笑我….」金子陵冷不妨冒出了這麼一句,負平生忍俊不住,笑了起來,金子陵霎時又羞窘地不知如何是好,呆愣半晌,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真是怪人!」笑聲漸歇,金子陵笑著。

負平生歛下眸:「你不記得這裡了?」

「我…我是這裡的人嗎?」

「不…不算是…」負平生搖著頭。

「那你們把我留在這做什麼?」

「你不喜歡這裡嗎?」

金子陵挑高眉:「當然不喜歡啊!這裡每個人都板著臉,連聲音也都是平平的無起伏,還有…還有…那個討厭的大壞蛋!」

「誰?」他不記得這段時間有誰進來金子陵的房間啊?!

金子陵氣結:「就是前天我起來,抓著我又叫又罵,還把我手捏疼的那個人啊!」

「你…你也不記得他了?」負平生驚訝地問,看來…金子陵真的什麼都忘了…

「他?他是我親人嗎?」負平生才要回答,金子陵自顧自說了起來:「一定不是的!哪有親人見到,是這般打招呼的?而且他…那雙眼睛又瞪了那麼大,嚇都嚇死了!誰還要跟他在一起啊!」

負平生不語,金子陵又問:「對啊!那你是誰?我在哪?他們…又是什麼人?」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小心翼翼,負平生皺著秀眉。

聞言,金子陵著急地眨著眼:「嗯?那..那我是誰?我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緊張地抓著負平生的手,清澈的眸漾著祈求。

「你叫…金子陵…而…那個…你醒來見到的人…是…你的丈夫…」

?!瞪大了眼:「你有沒有搞錯啊?我是失憶,不是白癡好不好?你…你當我不知我的性別啊?」怎麼可能…那種粗魯的大壞蛋…怎麼可能是他的…丈夫?

斜眼睨過去:「你是不是在騙我?」

負平生不語,反而莫名篤定了心中的猜測!那個人…那個人真的是…

「啊…不要啦!他…他那麼兇…我、我不要啦…啊…嗚….」金子陵號啕大哭起來,負平生趕忙拍撫著,低聲安慰:「別哭了!別哭了!」

「啊….不要啦不要啦!那麼兇的人怎麼可能…可能是我丈夫…我…我不要啦…啊…」金子陵依舊哭的悽慘.。

「參見軍師!」藍影佇在門前,緩步走進。

四無君每走一步,金子陵就在負平生的懷中縮一點,移動過來的高大身軀,隨著恐懼漸漸地佔據了人兒的心,一種沉穩的壓迫,讓空氣也冷凝起來。最後,只露一雙驚慌的眼望著他。

站定,四無君只覺心中一窒,回望著金子陵的藍眸,無力。

他的眸,好哀傷的樣子,深沉的闇藍,看的金子陵不安地咬著唇,雙手下意識將負平生抱的更緊!

金子陵已經…忘了他了嗎?那眼神,是這麼的傷人…完完全全將他給遺忘,四無君只覺心被什麼東西糾著,好久好久都平復不了,那種幾近窒息的失落!是他應得的吧!他怎能…怎能…再要求獲得寬恕?!

他是不該被寬恕的啊!

陵兒,你知道我好痛嗎?

掩去那眸中的哀傷,四無君吸了口氣,語氣儘量溫言:「…你醒了…藥吃了嗎?」

「啊…你走開啦!」整個人窩在負平生的懷中,頭不敢抬起,身子…也禁不住地輕顫起來…

大掌伸靠了過去,襲來的溫度,金子陵的身子顫得利害,無形中的拒絕,四無君歛下眸,收手,離房。

半晌,負平生的聲音才響起:「他走了!起來吧!」

「他…他來做什麼啊?」

「來看你啊!」負平生輕道,卻是皺著眉望向遠方。


(35)
自此,金子陵跟負平生聊開來,鈴似般的笑聲,清靈地房內傳出。

金子陵唧唧哳哳地,像個小麻雀興奮地蹦蹦跳:「平生…你帶我出去繞繞嘛~~我自從醒過來,都還沒看過外面,你就讓我晒一下太陽嘛~~~」

「這怎麼可以?你身子尚虛,萬一惹了風寒,難道你還想再多一味藥喝啊?」負平生才出口,就被金子陵拉著手臂扯鬧:「不要啦!我保證穿多些大氅就不會被風吹病了啦!好不好嘛?平生~~」

負平生拗不過他,只得點頭。

「太好了!」舉臂歡舞,金子陵忙彎身找鞋,房內丫環們又是大敞、又是幫忙找鞋,鬧成一團的熱鬧簇擁下,負平生攙著金子陵坐在園旁的倚樓,輕聲囑咐:「在這邊坐著就好,再過去風大又危險。」

「人家要曬太陽啦!」金子陵不死心再多加要求,負平生佯板起臉孔:「再說,就回房,都不許出來。」

「啊…小負最壞了!都這樣威脅人家!啊…我怎麼那麼命苦啊…」哀聲歎氣,負平生又好氣又好笑點了點俏鼻,寵溺著。

「去把藥端來!」負平生使了使眼色,丫環銜命而去。

「不要啦!我都好的差不多…」被投射過來的眼神堵住,金子陵嘟著嘴:「小負…負大軍師、負大美人,求求你啦!藥很苦耶~~ 」

「那我們回房就不喝,如何?」擺明就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要他做出選擇就對啦!

「啊…」皺著臉,一付慷慨就義樣。

才在笑金子陵的表情,一名婢女在負平生耳邊低語,金子陵就要湊上聆聽,被負平生一掌抵著!

「你們咬什麼耳朵?我也要!」還是執意貼過來,負平生一個鬆手,金子陵摔倒在塌上!避免羞窘,索性打起滾來:「我要聽我要聽…我也要聽啦!臭小負什麼都不跟我說!」

「別玩了!我有事先處理一下,藥來了趕快吃唷!」負平生轉身跟方才通報的婢女離開。

下巴頂在扶著欄杆的手上,金子陵臥趴在休息用的小塌旁,手指無聊地在池中逗弄著色彩鮮豔的魚群,玩性大發,乾脆雙手撈起魚來!

一道藍艷身影來到背後,無聲撤退了一旁的丫環,卻只是佇在身後看著…

玩的不亦樂乎的人兒,才要將裸足踏下好方便抓魚大業,卻不料踩上佈著苔痕的石座,一個踉蹌,已經準備接受淋成落湯雞的命運,水卻遲遲沒有下來…那腰間的窒熱又從何而來?

緩緩地張眼,便見放大的俊臉,那不是…不是…那個他的…丈夫?

「啊…」尖喊,金子陵掙扎著,突聞一聲近似恫嚇的低沉男聲:「你想摔下池嗎?」

「啊…嗚啊…嗚嗚…不…」終於被嚇哭的金子陵揉著眼「嗚嗚…啊…不要啦…我會乖乖的…不要把我丟下去啦!哇…嗚嗚…」

怔愣,四無君沒料人兒反應這般激烈,呆笨地拍撫著人兒:「不要哭了…乖…不哭了…」

「乖你的頭啦!是你嚇我的耶!還不准我哭?天底下怎麼有你這種霸道的人?」扭動著身子:「放開啦!抱那麼緊做什麼?」

霸道….這是你對我的評價嗎?四無君放開了懷抱,眼睛仍緊盯著金子陵。金子陵被看的無地自容,沒好氣道:「幹麻一直看我?我…」又落入了那緊密的胸懷,熟悉的麝香味襲來,讓人兒有些暈眩的沉醉。

「你你…做什麼抱的這麼緊啊?放開啦!就算…就算你是我的…丈夫…」四無君猛地拉起他:「你…你說什麼?」

「我?我哪有說什麼?我是說,哪有一個丈夫這樣兇人的?你…你真是我的..丈夫…?可我是男的呀~~」

「是…平生跟你說的?」四無君低笑了下,還在期待什麼?希冀什麼?人兒早已忘了他,有怎會記得當初的約定?

「你幹麻這樣叫小負啊?」嘟著嘴看著眼前的…藍毛雞?!很不高興這個「丈夫」跟他搶小負,小負人那麼好,一定會被他欺負的!不行!他一定要保護小負!

莫名的情緒澎湃起來:「我警告你喔!你你你…你要敢對我做什麼,小負才不會放過你…同樣如果你想對小負做什麼…我…我會給你好看!」

「呵…」苦笑,四無君乾澀的眼閉了下,吸了口氣,轉身拿過藥碗,哄道:「吃藥吧!」

幹麻….幹麻這樣看他啊?好像錯的人是他…

「唔…你…?」才驚覺他一下子的變化,金子陵擰著眉:「你你..你走我就吃啦!」

嘆了口氣,四無君轉身離開。

低頭有一口沒一口啜著藥汁,還在想著何以那麼討厭的那個人,自己卻對他的眼中那抹哀慟感到震撼而熟悉呢?

& & & & &

四無君變了!

任何人都看的出來,原本意氣風發的丰姿,雖狂妄傲態不減,但…獨處的時間越來越少,對正道積極的出戰次數變多,絲毫不給對手喘息的壓迫緊密攻擊持續,捷報頻傳,眾人歡欣之餘,四無君卻沒有跟著欣喜,反而是緊接著下一波的攻勢!夜深,也見到書房燈燭直燒,依舊埋首公事。

「呼…」疲憊地捏了捏額間,四無君閉眸稍做歇息!

放下筆的負平生,到了杯熱茶遞上,輕道:「軍師歇寢吧!」

「吾休息片刻就行了!」四無君睜眼,又開始振筆急書。

「軍師…你要自責到何時?」

筆鋒稍停,又繼續:「無事。」

「軍師這樣…金子陵也不會知道的!」

「啪!」掌心扺著筆桿擊桌,叫負平生驚了下,噤聲。

四無君瞇著眸望向眼前最得力的部首,他知道,負平生在旁的冷眼旁觀,不是不關己身的漠然,而是…是明瞭一切的洞悉,只是不說、不說。

「平生…」捏緊拳頭,輕槌了下桌面:「我…我只是想抑制…跟他見面的渴望…」

「何須抑制?軍師…發生這種事是沒有人期望的!軍師在這…也…對金子陵的情形也是無濟於事啊!」

「我..我沒有把握見他用…用那種眼光看我,我還能…還有理智!」金子陵那清澄的眸,用著疑惑的眼光,用那種像在看陌生人的畏懼眼神,他不要,不要他的陵兒是這樣看他啊!

所以!他逃了!把自己埋在緊密不流喘息的角逐戰鬥中,即使負傷而回,至少…獨自忍著傷口疼痛的同時,可以暫確忘記,忘記那撕心的痛楚!

「你知道…我是要怎麼不讓自己,去打擾你和他的相處嗎?」

「軍師…」軍師的眸好沉重、好黯淡的哀傷,幾欲隱忍著的澎湃情緒,負平生全都看見了!只是不忍…又聽四無君繼續說:

「我在擬計畫、在鬥爭中,我都還想起…他曾問過我:『得到了天下,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然後呢?』…哈哈哈…平生…我是不是真的沒救了?哈哈…」突然劃破寧靜的笑聲,藏著泣血的沉哀。

「軍師…你…你要振作啊!為了他…你萬萬不能意志消沉!」

「或許…他已經不需要我了…」

「軍師!」

負平生思忖著,該想個辦法才是…

「軍師…已經過去的,我們就不要追究…現在…就當重新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