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嗣成：「人之生斯世也，但知已死者為鬼，而未知未死者亦鬼也。酒罌飯囊，或醉，或夢，塊然泥土者，則其人雖生，與已死之鬼何異？」

這是我第二次到淡水有河book觀賞有關書的電影。

《錄鬼簿》不是恐怖片，它講的是有關舊書店的故事。二手書店老闆李泰白是一位隱身市井的奇人異士，除了博學多聞之外，他還有速讀、強記，甚至「聽」書的本領。（據賣光碟的老闆尤伯透露，李泰白還會國術、推拿）其神出鬼沒的行蹤，更是經常讓他的徒弟李全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導演連偉翔很聰明地，在原著小說〈踏雪〉的舊書店情節之外加入了愛情的元素，而且以許多前後呼應的巧妙安排，讓人有再三沉吟回味之感。尤其對於舊書迷如我而言，便相當能夠感同身受，也很想來一場像這樣的舊書店奇幻之旅。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電影雖以女詩人陳秀喜的〈愛情〉詩作開始，但「文學能當飯吃嗎？」的質疑，初始即隱隱然時時扣問著，男、女主角所面臨愛情／麵包無法兩全的危機。李泰白之死所帶來的墓地之別看似絕決，髮簪之禮與女主角追逐的身影卻讓人猶有一絲念想。而電影結局看似僅在呼應了李「全」的「圓滿」，實則又以文學（詩）作為真愛的戀人最終彼此理解與相知的津樑。

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愛情以外，賣AV光碟的老闆與師徒間有幾段辯證般的對話，是非常有趣的橋段，我認為是這部片的神來之筆：

「你們店裡賣的書，我也有賣。」

「把片子跟你們店的書對照看，看哪個比較對，通常你會發現片比較好看……」

「那你們在『秋』的時候怎麼辦？」

「你們是偽君子！」

「我寧願當真小人！」

導演似乎藉此回應了犬馬在原著小說中，對於光華商場日漸被色情光碟專賣店攻佔的憂慮。這倒是讓我馬上聯想到李敖在他的回憶錄裡，幾段老夫自道的「性自白」，還有對於孔子「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的譏嘲。

李全尋找李泰白所遺留神秘書庫的那個場景，讓我聯想到村上春樹那句「圖書館非常安靜，因為書把聲音都吸光了」。還有在他的《失落的彈珠玩具》中，主角最終在郊區倉庫找到太空船彈珠台那段動人心弦的描寫。但讓我疑惑的是，書庫中掛有孔子像的牌位，所供奉的究竟是哪些人呢？是「李家」的列祖列宗？還是李氏《錄鬼簿》裡的那些讀書人呢？而元代鍾嗣成的《錄鬼簿》手稿，真的是長這樣嗎？

所以結論還是，不管你／妳愛不愛看書，請務必去看看一點也不恐怖的《錄鬼簿》。

◎原作〈踏雪〉作者張輝誠（犬馬）部落格

犬馬的天空 http://blog.chinatimes.com/dustmic/

◎導演連偉翔部落格

史汀瑞的影像、生活 http://stingraylien.blogspo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