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锕倫)

這一傳誦千古的愛情神話早已被解構，牛郎織女的愛情其實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可歌可泣。

牛郎、織女原是天上的兩顆星，大約在漢代開始變成了神，《古詩十九首》中有這樣一首：“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到了南北朝，又增添了故事情節，南朝殷蕓《小說》中說：“天河之東有織女，天帝之子也。年年機杼勞役，織成雲錦天衣，容貌不暇整。帝憐其獨處，許嫁河西牽牛郎，嫁後遂廢織　。天帝怒，責令歸河東，但使一年一度相會。”以後故事不斷被添油加醋，而成為民間傳說中的經典愛情故事。

但我在雜覽閒讀中卻發現，這一傳誦千古的愛情神話早已被解構，牛郎織女的愛情其實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可歌可泣。

第一層的解構是七夕相會的時間。牛郎織女的故事之所以令人感動，大半原因在於這對愛侶一年才得借鵲橋相會一次。但古人早就有“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之說，假如我們同意這個時間觀，那就像古人詩中所?：“若將此意窺牛女，天上曾無片刻離。”錢鍾書先生在《管錐編》中引了好多首?賦七夕的詩詞，如崔　《七夕》：“自是人間一週歲，何妨天上只黃昏”；嚴蕊《鵲橋仙·七夕》：“人間剛道隔年期，想天上方才隔夜”。我們看來牛郎織女一年一度的相會，實際上他們在天上卻是天天見面。

第二層的解構是織女愛情的忠貞。《太平廣記》卷第六十八引《靈怪集》中郭翰的故事，說少年郭翰“姿度美秀”，盛夏夜睡在花園中，忽有清風香氣，仰望天空，見有一少女冉冉而下，“明艷絕代，光彩溢目”，微笑著對郭翰說：“我是天上的織女，平時一個人太孤獨了，天帝允許我再遊人間。因為仰慕你的英俊，願與你交個朋友。”郭翰當然大喜過望，於是“攜手昇堂，解衣共臥”。這一夜“深情密態”，拂曉前織女告辭，“淩空而去”。自此以後，夜夜都來，情好轉切。郭翰開玩笑問織女：“牛郎在哪兒？你怎麼敢獨自下凡？”織女的回答頗有現代女性意識：“陰陽變化，關他什麼事！而且河漢阻隔，他也不會知道。即使知道了，也不足為慮。”到了七夕前後，織女隔了好幾天才來，郭翰問她：“與牛郎相見快樂嗎？”這個喜新厭舊的織女居然回答說：“天上哪有人間快樂。只是規定要同他見面，沒有辦法。你不必生醋意。”郭翰又問為什麼好幾天不來。織女說：“人間五日，天上才一夕。”由此說來，織女一夜要下凡五次，不覺得太要又太忙了嗎？如此過了一年，織女哭著與郭翰告別，說是天命難違，就此永訣。難保她不是看中了別的英俊少年，卻害得郭翰再也看不上人間佳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