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15 15:48:42徐江屏

【十二樓書記】遊記是種沈潛的形式

  昨晚臨睡前把董啟章的《東京.豐饒之海.奧多摩》放在枕邊,朦朦朧朧的想著有關旅行的事。起床後不覺得餓,看了看有點亂的客廳:沙發間的玻璃桌被推到一邊,移出大半片客廳空間上錯落放在電視及影碟機的遙控器。兩個布質坐墊排在一起,還留在昨夜看DVD時坐在客廳地板上的痕跡。不記得昨晚到底看了什麼,大概也不會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片子,嚴格說起來只是為了消磨睡前的短暫時光所做的無意義活動,為了不讓看書成了令人入睡的污名活動的藉口。

  讀董啟章遊記之際,正巧也同時整理兩年前與妻到日本北九州五日遊的照片及後來所寫的一些文字。刻意讓情緒沈澱後再重新回到記憶中挖掘旅行樂趣的思維活動很能讓這次旅行的甜蜜重複被溫熱,於是接著上次重寫沒寫完的片段,打算在整理告一段落後再接續著寫。和董啟章不同的是,董啟章是利用旅行結束後的一個多月時間內完成以天為單位區隔的六萬多字遊記,而我則是利用所照回來百來張的照片一一翻攪殘存在記憶中的思緒片段組合成旅行的全貌,在一百多個片段裏,圖象或許鮮明,思考卻不可能深入。零零星星的隨想稱不上是個完整的遊記,沒有留下照片的部分就真只能留在記憶裏了(譬如大部份的夜間活動)。所幸整個旅行過程中刻意的蒐集了景點小摺頁及平面資料,包括戳記與地圖的蒐集,多少能補充些相片不足之處。那是趟令人難忘的旅程,丟下兩個孩子,夫妻倆就像度蜜月般的沈溺在兩人世界裏,與同團的同事之間也僅止於禮貌的互動。我們很用心的享受這趟專屬於兩個人的旅行。

  董啟章對我而言算是全新的作者,雖然之前就聽說他的文字犀利,尤其令台灣文壇驚艷的《安卓珍妮》對女性特質掌握的精確。只董啟章仍算是港味較重的作家,幾部小說粗略的印象文字有過刻意的雕琢,於是一直也提不起閱讀的興趣。書架上有本元尊版的《名字的玫瑰》,一直沒讀,不知道與艾可的小說《玫瑰的名字》是否存在瞹眛的關係?手邊上這本《東京.豐饒之海.奧多摩》倒是某次到台北開會時順道在台北101大樓裏的PAGE ONE書店裏買的折扣書,會想要讀是由於報上評論文字的吸引人所致。初讀的印象是遊記也可以天南地北胡扯的寫,像個思想的袋囊般吸納著下筆時的所有想像,旅行反倒成了其次,重點在於無限延伸的體會。

  其中董啟章花了不少篇幅探討梭羅的生態及政治思維,從《湖濱散記》的閱讀印象引發了對日本社會樣態的諸多體會。董啟章也自覺到在遊記中寫入這些的最終目的:「是因為我至少希望把寫作本身視為一個行動,勾劃出思緒和現實之間的種種路徑,為侷限的生活繪製出可行的地圖。我就是基於這種日常生活實踐的理念來寫這篇遊記的」。所以董啟章不斷提及對日本社會的觀察,並以大江健三郎的觀點說明許多觀察並不是浮泛而失真的。董啟章也以不小的篇幅寫到日本流行歌手椎名林檎,以及他那時正在修訂的作品《體育時期》中的幾個小說人物原形。

  讀《東京.豐饒之海.奧多摩》還有個很特別的經驗,是晚上陪著孩子們在書店裏看書,沒把書帶在身邊,就隨手在架上抽了書店裏的接續著讀,把剩下的篇章一口氣讀完。像是有些辜負明明已經買回家的書,站在書店的書架前把感覺直接帶回家,何苦得去花錢買?只回到家後回過頭讀成英姝及駱以軍所寫的推薦序,重新回想讀《東京.豐饒之海.奧多摩》過程中曾引起的想像,或許早不是單純的旅行,而是透過遊記的形式發掘潛藏心中對日本的省思,不想那麼直接而赤裸裸的寫日本吧!(2004.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