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5-21 23:53:22PiE‧C

父親

自初小開始,我便成了單親兒童,成長中,沒感受太多親情,也不用說父愛。對爸爸的記憶就只有零碎片段,那些片段過後便留白了。

父女重逢在我婚前的一年。為了爸爸認識他,我帶他到爸爸那裡。爸爸熱情的招呼,那次我們拍下廿年來的再次合照。

早幾天,我刻意再跟他重逢,但想不到會是拘留所。經過一輪手續和等候,我走進電視營幕可見的環境,感覺有點可怕。我按指示坐在七號窗,環顧四周白白黃黃的牆,前看有厚厚的玻璃,窗前有幾個沒撥號位置的電話,手把有點黃,未知有多少訪客提著它哭訴,或是說著規勸字句。在這陌生的環境我等候一位應該熟悉的爸爸出現。

「你也在?你點呀?」聲音從我右邊傳來,自然地我頭轉過去,那位看上去才二十出頭的孕婦左手按著玻璃,右手持著通話器向被拘禁自由的另一半開始細語。我返過頭來,爸爸中年發福的身軀從我左眼角出現,再抬頭看,面容疲倦。他雙眼看過來,像找尋方向,也像在辨識眼前的是何方人物會來探訪這落漠老人。我保持微笑提醒著自己的「任務」。他認出了,眼框一紅,我像引領他提起話筒,他左顧右盼,未知是否淚光遮掩了視線,搜尋數秒才發現聽筒的位置,他提起聽筒放於胸前呼吸一下,開口便說︰「原來是你!我沒探你反而你來探我!」一句話,卻萬千影像和句語以衝鋒車的威力衝入我腦,制止了自己的胡想,不斷提醒︰我有「任務」,但看著他的眼光,我也禁不了落淚。他接著便說︰「你們怎麼了?為何要離婚?」我答不出聲,沒說話,只有微笑。

我用上最老套的開場白,問問睡得了嗎?吃得了嗎?一刻間想起大B和細B可作談話的中軸,我告知他孖女的情況,叫他不用擔心,我會為他向學校表示狀況。話語中問及有否東西擔心,要代為安排,他沒說甚麼,只要求了一項我實在難辦的事︰保釋。進行保釋只需交下現金、人格擔保就可以了,不過背後對我們而言卻有很多意義,不待與家人商討我已知道答案。不忍要他多想,我很快的把媽作盾,雖將會是事實卻也不太願意。他聽到這回應,表情變了一點,眼神沒了光,口裏忙說︰「不緊要,我明白的。」那正是銳心之處,怎可想到一線睹光不到數分鐘突然又消失了,對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而言,不殘忍麼?

原來做心硬的人毫不容易,還該去探望他嗎?會使他更刺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