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表述



2004年3月13日，報紙說這天有三百萬不同陣營的人們走向街頭，為了某些梗在心中的理想。

讓我想起，四年前總統大選的前一夜，我也曾經多次的轉車，來到人生鼎沸的中山足球場，尋找那些跟我有某種共通點的人們。

2004年3月13日，這天早晨，也曾有一絲絲念頭閃過心中，晚上要不要去農16號用地，再次聲嘶力竭，感受熱血沸騰，澎湃忘我的滋味，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我否決，下午還是回老家，多陪陪爹娘好了。

或許是南台灣吧，上午的街頭，除了幾台插著鮮明小旗幟的計程車來回穿梭外，一如假日忙碌的港都，嗅不出什麼特殊的氣息。也或許，如朋友說的，是我太早離開高雄了，沒親臨現場，無法瞭解塞車，交通混亂的慘況。





那天下午五多點，年邁的父親騎著摩托車來火車站接我。在回家的路上，我載著父親，轉頭問他這次選舉要投給誰，或許他沒聽清楚，我再大聲的問了一次。

父親說：唉！都是一樣啦，今年不去投。

我說：去投啦！你不怕哥哥生氣。

唉！都一樣啦！不管誰說都一樣，不去投，就是不去投。父親悶悶的說，好像之前有誰逼他似的。



在某個紅綠燈街角。紅燈。讓我停了下來，剛好，有位榮民爺爺從我身旁走過。

這位爺爺，他綁著某位候選人的頭巾，兩邊額頭各自插了根小國旗，小小旗海飄揚，他獨自一人，默默的走著。

我，心中突然一陣 "不忍" ，想著，現在快六點了，這位爺爺應該剛從會場走回來吧，但這裡距離傳聞中的會場實在有段很長的距離，沒有朋友跟他一起去，陪他一起回家嗎？

綠燈亮了，也不容我再想些什麼，加了加油門，往老家奔去。






最喜歡的，還是媽媽那雙溫暖的眼睛。






回到家後想想，剛剛這種想法實在不應該，若這位爺爺知道我這麼想，他一定會很生氣的，"同情"有時候只可能是對別人最大的侮辱，更何況，剛才在那裡，他應該見到許多很久未見的老戰友，老同鄉們，一起緬懷過去璀璨，亮麗的時光，他的心，應該更加堅定了吧。


晚上，母親看見我在看選舉起孝節目，她對候選人的好惡馬上表現出來，我問她：爸說他不去選，妳要叫他去選啦！搞不好就差他這一票。

母親說：不去選還好，去選，他一定去選給誰誰。你哥回來，再勸勸他好了。

我不明白，這四年，為什麼父親會從此方陣營跑到彼方，父親到底在想些什麼呢。也不明白，母親過去一向視政治為洪水猛獸，為何這次會大聲說出自己支持的對象。
或許，這幾年，在外地工作，總是聚少離多，父母親心情的轉變，我很難再去揣測或體會。




2004年3月14日，我坐在往高雄的自強號列車裡，在我前座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婦，跟我一同上車，不等候火車開始行駛，先生很快的從包包裡拿出報紙細讀，我在後座，看著他目光在第一版停留的時間，就讓我明白，他是哪個陣營的支持者，即使我從他倆的容貌，實在分不清楚他們的國族是什麼。

有時，總會看到先生揚起的嘴角，在他側著頭，與他妻子聊著在報上看到什麼新鮮事的時候。太太同時也會側著頭，露出微笑的目光。




自強號在台南站稍作停留，旅人們一陣交替之後。吸引我目光的是，一對老夫婦上車，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看似斯文的老伯伯還沒坐下，一看到我前座那位先生放在椅背上的聯合報，沒經允許就很快拿起，然後才吞吞吐吐的說，能不能借看一下。
老實說，老伯伯的舉動有點讓我驚訝，更何況坐在我前座那對年輕夫婦，只見那位先生說：那是他剛買的，不好意思。伯伯悵然所失的輕輕說了聲抱歉。婆婆拉著伯伯的衣袖，小聲的說：等一下，下車再買就好了。


接著，這對老夫婦在我鄰座坐了下來，伯伯看到我前面椅背遺留一張報紙的廣告版，不死心的，馬上興奮的問我說，能不能借看一下，我點點頭，趕忙再從背包裡拿出全部的中國時報，遞給老伯伯。


他們老夫婦倆，一同對我說了聲謝謝。那是多麼誠懇的聲音，記得的。我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轉過頭，假裝看著窗外的風景。


在台南到高雄的這段路，有時，我側過頭，就會看到，看著報紙的伯伯眼中露出光彩的眼神，還有微笑的嘴角。我面對窗外想著，2月29號那天，看著報紙的我，是否也不自覺的露出憨憨的笑容。


突然覺得：紛擾的一切其實都不是那麼的重要了。即使，有時，對與某些事，某些人，我還是會生氣，並且難以理解。。


當快到高雄站時，伯伯把整理好的報紙還給我，再次跟我說聲謝謝，我低著頭，再次點了點頭。

突然間，不知怎麼的，很怕，讓伯伯看出來，我跟他是不同陣營的啦啦隊.........。

不知怎麼的。 ^_^



2004/3/15 Linus




《心情聆聽》



戲雪

詞:陳昇 曲:王豫民 演唱:張艾嘉 合聲:陳昇


飛翔在兩萬英呎的高空侯鳥要歸鄉
並不需要堅強或任何的悲傷

就讓那日日夜夜想不透荒謬的心事
塵封自己心中不被發現最神祕的地方

我請問煙塵往事那一位歸鄉的老人手中握的相片
那個人是誰

老先生緩緩轉身露出了光彩的眼神
微笑對我說明是他的抱歉

1948年我離開我最愛的人
當火車開動的時候北方正落著滄茫的雪

如果我知道這一別就要40餘年
歲月若能從頭我很想說我不走

他說我長得像那年18歲愛生氣的她
要我懂得珍惜擁有的時光

問起我為何來到了遙遠的北方
想要知道什麼或尋找什麼

時間並不能治療我心中的疼痛
南方的春天說什麼也溫暖不了我冰冷的血

年老的我如今要回到飄雪的北方
找一個理想的日子靜靜躺在她身旁

回去吧!異鄉遊子該到了安詳的時候
北方亙古的雪沈默的落著

老人家傾神聆聽風雪中汽笛的聲音
彷彿回到從前走入漫漫的風雪
走向漫漫的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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