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語時間》像毛蟹按呢坦橫行
提一疊發票出來對的時,我講,「看會著著一千萬無。」一千萬是特別獎,運氣好的人kan-na(只)買一二十箍的物件就著著。
凊彩講講,錢和我的緣份一向真淺,免講這種意外之財。
對咧,對咧,咦,這張和頭獎的尾三字仝款。
繼續對,這張和陸獎仝款。
真稀罕,竟然有兩張著獎,今仔日財神爺注意著我矣!
聽過一个少年的朋友講,伊若欲對獎抑是摸彩的時,會共(kā,把)彩券貼佇胸坎仔前,對伊講好話,希望得著啥物件;結果幾若擺正經心想事成。伊講,講出來,目標明確,神明才有辦法來鬥相共(幫忙)。
所以,閣紲咧對發票的時,我心內念一千萬,一千萬。結果,可能誠心無夠,也無共發票貼佇胸坎仔前;雖然有閣對著一張,猶是兩百箍的尾獎爾。
三張合起來嘛才六百箍,心情一時卻誠好;至少表示這回的運氣袂bái啊。
想著一个佇大學教冊的朋友講,伊一遍提著千二箍的監考費,同事怨嘆這屑仔錢毋值著消磨的體力和時間;伊卻歡歡喜喜,講欲提去買三塊古典CD,好聽的音樂有通聽幾若年。「按呢,彼就毋是kan-na一个小小的數字矣。」
著,六百箍會使買二十外張的宣紙,每一張裁做四張,會當予我畫/寫甲烏暗眩(眩暈)。老師講「驚驚袂著等」,用意外得著的錢去買紙,烏白畫嘛袂感覺無彩(可惜),無定著會畫出較有膽的作品。
風颱了後,菜起價,一粒高麗菜就一百箍;六百箍會當買六粒,予阮食甲叫毋敢。毋過,猶是買栗子金瓜較好,好食,閣會囥(khǹg,放)得,六七粒排起來若「裝置藝術」,會使看誠久。
閣有,天氣熱,七八分的褲較實穿,前日我舞規半晡才共一領長褲改短;我得著的教訓是,這个錢予人趁,較實在。佇菜市仔一領褲改短才一百箍,我有兩領想欲改,六百箍提來用,猶賰(tshun,餘)四百箍通買一枝毛筆!
愈想愈歡喜,敢若六百箍用袂完,會當買菜,買紙,買筆,閣予人改褲矣。
像毛蟹按呢坦橫行
做伙學畫圖的一个同學讀著我一本冊了後,大驚小怪講,「前後和你同窗三四學期,竟然毋知影你是作家,閣寫甲遮爾好!我若是你,一定足聳勢(sáng-sè,神氣),像毛蟹按呢坦橫行路!」那講,伊肩胛頭弓懸,做一个敧(khi,傾斜)正爿(右邊)歪倒爿(左邊)的動作。我笑起來,講作家滿滿是,若是連我這款細跤的行路都像毛蟹,規街路一定全全是橫咧行的毛蟹矣,閣攏是比我較大隻的。想著街路予大細隻、五彩的毛蟹占去,愈好笑。
講起來是隔行若隔山,這个同學才會感覺作家真稀罕;像阮佇文壇江湖幾十年,較有來往的朋友十个有九个是攑(gia̍h)筆的,根本無感覺作家有啥好風神的。真濟作家寫甲足好,予我欣羨兼欽佩,當然愈袂感覺家己有資格驕傲。
講著驕傲,我的查某孫(侄女)讀北一女的時,我共伊講南部來的囡仔會當考著北一女,無簡單;毋過,愛像阿媽不時講的,做人愛謙虛,毋通驕傲。伊笑起來,「無啥好驕傲啊,我身軀邊攏是北一女的啊。」後來,伊考入去台大,「歌仔戲仝款按呢搬」,我這个做阿姑的閣提醒伊毋通因為讀台大就驕傲;伊仝款笑咧應我,「無啥好驕傲啊,我身軀邊攏是台大的啊。」
和邊仔的人仝款身份/背景,確實較無差別心。不過,無管和啥物款人做伙,較謙虛咧總是較好;真濟人是烏矸仔貯(té,盛裝)豆油,你看袂出伊的輕重。講我畫圖班的同學就好,有的人退休以前就誠有成就;有的人生活經驗豐富,做過幾若種頭路;有的人的藝術才情袂輸專業的;有的人的專心和定力,毋是普通人有的。這位講伊若是我,會像毛蟹坦橫行路的同窗,毋但圖畫甲足好,來上課閣是「盤山過嶺」,愛坐兩點外鐘的車;這款學習的精神,我萬萬不及。
原載2017.9月號《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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