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02 21:23:54晚期風格〈書醫朱尚〉

2011年10月

2011/10/1
前幾天回溫到三十幾度,一腳才剛踩進門的秋天就縮了腳……
打開窗子探頭出去。天氣不穩定的日子,一大早出門門前我會這麼做,習慣把手伸得更遠,像是對著街上的人呼喊求救,只是沒有發出聲音而已。
一打開窗子,東北風夾著稀疏的雨滴就鑽縫而入,頭頂上的風鈴叮噹作響。其實,我根本不需要在探頭出去,就知道這個夜裏氣溫已經驟降,我當然還是要探頭出去,像是歡迎老朋友那樣,熱烈地跟它搖搖手,況且可以真的摸到它,來個擁抱也可以,是的,風力強勁就壓著我的胸口像是熱情的擁抱。我的秋天又回來。
只帶赫胥黎《瞬息的燭火》出門。心中預計會買到幾本書,所以讓書包空著,這方面的預感我總是相當準確,也許是一種恩寵,大慨是老天聽到我這種祈求都會覺好笑,就會賞給我幾本書。
可是,到了捷運站才發現悠遊卡需要加值。皮夾裏卻只有三百元,好吧!加值一百元,剩下的兩百元吃頓早餐,至少還可以買一本書。
老天還是給我最大的恩寵,讓我買到大江健三郎《遲到的青年》、安德烈‧比利《狄德羅傳》。身上只剩幾個銅板回到家,像是風把我吹回家的。
2011/10/2
下了一整天稀疏的細雨,到了夜晚雨勢加大,強勁的東北風鑽進巷弄裏,東撞西碰地演變成一陣陣的亂流,偶爾會有幾滴雨從沙窗捲進來,滴在電腦螢幕上,映照成七彩的小珠珠。
窗台外的盆栽在夜裏像是顫慄亂舞的魅影,它們就在你的眼前愰動……你的手指在鍵盤上……眼睛盯著螢幕上空白的Word檔,游標停格在左上方,一動也不動……得先把影像放進腦子裏播放……一次再次地播著……盆栽變成大樹……魅影變大變黑,讓你驚恐……
這個時刻,你想起了愛倫‧波《阿夏家的沒落》。故事的開頭:那年秋天,整日裏陰霾不開,四野寂然,我騎著馬,踽踽獨行於一處分外淒涼的荒野,而暮色漸深之際,終於見到那座陰鬱的阿夏大宅……
每次想動筆寫些什麼……想到的都是別人寫過的東西……
2011/10/3
「我病了好多年啦,」她語氣尖酸說,「病在心裡。在心裡的什麼地方。你知道,這不是病,而是什麼地方,一切都錯了。」摘自多麗絲‧萊辛《野草在歌唱》
這句話讀起來像誰的風格?……莒哈絲。……其實,這整個故事也「很莒哈絲」……
所謂「很莒哈絲」的意思是,這故事有幾個重要的結構:一件謀殺案……發生殖民地上……幾個窮苦的白人被困在那裡……讓一個女人不知不覺中陷入絕望的深淵……
想一想,這個故事讓莒哈絲來寫,會是怎麼樣?很好的問題,可以想好幾天……
2011/10/4
身為一個作家對我究竟有什麼意義呢?這個身份對我而言很簡單,就是要忠於自我的想像。在寫東西的時候,不只是忠於外表的真相,而應該忠於一些更為深層的東西。我寫故事是因為我相信這些事情 ----- 這並非不相信歷史事件的真偽而已,而是相信一個夢想或是理念那樣的層次。       .............波赫士
最近,很想買的書是《波赫士全集》四大冊。當然是在二手書店買,這已經是我的生活習慣,也是老天給我最大的恩寵。如果你相信是「恩寵」的話,就不會背叛它……
到了這個年紀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知天命」……就是能夠感受到老天的「恩寵」……
能讀到好書就是「恩寵」……認識的每個作家都是一種「恩寵」……
2011/10/5
台北綿綿細雨一連下了三天(宜蘭卻是下著大豪雨)。
雨停了。一大早出門,天色還有點昏暗,地面滲溢著一絲潮濕的涼意,從鞋底鑽上來,才驚覺上身只穿著短袖Polo衫,也許會「著風寒」……念頭一下子又轉了……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如此虛弱,「著風寒」這三個字在我年輕的時候覺得多麼的可笑:感冒是病菌感染的跟風寒無關……什麼時候身體和腦袋被偷換掉了……
街道上已經有年輕的女人穿起長統馬靴,批著長風衣,脖子上的圍巾掛在後背輕輕地飄著……原來,是真的冷了……
2011/10/6
星期四上午固定在這家咖啡店吃早餐已經持續四年。
從貓頭鷹圖書館搬到這裡(陽明大學門前廣場)開始的,現在圖書館又搬走了將兩年,我像看門的小狗還守著主人搬走了的空屋子。
我是藉著小說讀書會還要持續下去的理由,讓自己繼續守在這裡。讀書會的成員當時問我,圖書館搬走了,讀書會怎麼辦?……就移到隔壁咖啡店去,反正星期四我都會在咖啡店吃早餐讀書,你們想來看我就來。我們的讀書會已經發展到沒有形式了,只是各自讀書,固定在這裡交換書訊而已……
這麼說,我們的讀書會還存在嗎?對我而言,一直都是存在的,因為它沒有了形式,而我一直都沒變,守著自己的屋子……到現在她們一有空還是會來看我……
2011/10/7
我們既是男人也是女人。我的兄弟們能夠溫柔得像是母親對待她們的嬰兒,而女人能像老虎一樣地作戰。你明白嗎?我們全都是兩者的混合,當你達到適當的平衡,就會開始展現力量。當我告訴你說,你身體裡女人的部份是比較好的部份時,請相信我你也是個男人。摘自路易‧艾伯托‧伍瑞阿《蜂鳥的女兒》
讀著~~讀著~~終於對伍瑞阿發生興趣。為什麼現代的編輯們如此的吝於花多一點篇幅介紹作者呢,卻寧可請作家寫一篇洋洋灑灑卻毫無用處的導讀……
我第一個念頭是這個人應該有點歲數了吧!……為什麼你們介紹作者總是故意遺漏出生年份……
上網查一下就知道……當然是英文網頁(線上翻譯可真幫得上忙)……華文網頁可真貧乏!……伍瑞阿正好跟我同年,感覺得到一點心靈相通……1955!1955!……賈伯斯也是……
2011/10/9
工讀生面帶笑容地告訴我:下一次你可以帶大一點的環保杯來,我們正在做優惠活動,你點的小杯咖啡我們會自動幫你升級為中杯……
咖啡漲價了,我知道……我終究接受才走進來的……可是他們為什麼還耍弄這種手法。一大早,就讓我冒火……我用冷冷地語氣說:不必!不必!我只需要小杯的,你們這樣是強迫推銷,其實是在遮掩漲價的粗俗活動……
工讀生兩眼不敢直視,匆匆結帳。十幾秒鐘的沉默,讓我覺得也很尷尬……我這樣的年紀,為了這樣的一件事,對一個小我四十歲的孩子發一個不必要的牢騷……
坐在單人沙發上,腦子一直轉著剛剛在櫃台前的極凍場景,像是看到希臘神話裏的妖女梅杜沙。眼睛盯著落地窗外的忠誠路,卻是什麼也沒有在看……
想起歌德在自傳中說過:我們須活到相當年老,才能明白我們在培養我們的優點,同時也在撫育我們的缺點。
2011/10/10
上午我們爬上劍潭山,在觀景台鳥瞰整個松山區。
夜晚,回到在窗台邊,放任靈魂再度回奔劍潭山上。有一種神奇的感覺。你可曾觀察過螞蟻,看著它在地上的小土坵上爬,不可思議……這麼一丁點的小東西竟然走那麼遠的路。……我們從劍潭上山,迷迷糊糊地走著,赫然發現已經到了圓山飯店,回到中山北路。反正時間還早……劍潭、士林、芝山、蘭雅……就這樣走回到家,像是那隻神奇的螞蟻……
然後,你會想到漢尼拔、亞歷山大大帝、成吉思汗……這些人在地圖踏出來的足跡。
2011/10/11
亨利知道犯罪是向生命挑戰;不是缺乏理性,而是充滿勇氣與想像力。亨利犯罪,是由於需要,出於本能;而大衛不犯罪,是因為怯懦。……他所關心的,是方法而不是目的;是人們對他的看法,而不是他自己的看法。……在作畫時,他小心翼翼,使自己表達含蓄,技巧合宜,合乎自己評論時的標準……他甚至邊畫,邊在心裏為自己寫評論……一切的一切,所證明的不外乎 -------- 他害怕挑戰。摘自符傲思《黑檀塔》
《黑檀塔》的故事架構幾乎跟《魔法師》一模一樣。一位畫作評論家進入一座神秘的莊園採訪古怪的老畫家,老畫家有兩位貼身的年輕女學生,評論家在莊園看到這三人之間的荒謬關係,也面臨各方面引誘的挑戰……
不知道為什麼符傲思寫完長篇小說《魔法師》九年後,還會想寫《黑檀塔》這樣的中短篇小說。
曾經有記者問他,你最喜歡你的哪一本小說?符傲思的回答是:寫得最差的那一本,《魔法師》。他大的意思說:《魔法師》是他寫作的冒險,卻是失敗的冒險,但是這個冒險的經驗是他最喜歡的。
我又找出《魔法師》。他在十年後修訂版的自序裏說:很久以來我就發現,這本是在「專業上」我最不滿意的作品……
因此,他才要寫一篇「專業版」的《魔法師》嗎?但是,只能示範一下而已,這就是《黑檀塔》?
另外,有個巧合。我正在讀一本簡體字版阿蘭‧傅尼埃(Alian Fournier)《大莫納》(上週六在胡思買的),心中納悶著:這又是一本冷門的好書嗎?
正巧,在《魔法師》的自序裏發現。符傲思提到了它,在這裡翻譯為亞蘭‧傅尼葉《高個兒莫南》。符傲思是這麼說的:當年我看不透這個故事(指的是高個兒莫南)中青少年特有的一種想望,這就是《魔法師》另一個失敗之處,如今它也無能彌補了。與之相較傅尼葉描寫的青少年主角顯得既開闊又具體。
人老了,經歷過太多了,生活上難得有什麼新鮮事。在書上找到一點巧合,卻可以興奮一個下午。
2011/10/12
數學上有所謂的點和線,但是它們都是看不見的,即使你稍微的打個點,它也不是點,即使你輕輕地畫條線,它也不是線……因為點和線根本是不存在的……如果點和線不存在的話,幾何學也就不存在。像這樣的理論叫做Comme Si。……又以精神方面來說吧!自由、靈魂不滅、義務都是不存在的東西,如果不承認它們存在的話,倫理也就不會存在。理想也是一樣的……
……Comme Si即是「彷彿存在」……摘自森鷗外《彷彿存在》
「彷彿存在」是一種想像力,我們能夠想像出一種無法證明它存在的東西,它只存在我們的想像裏,就像點和線。我就看過有些人無法想像「極大」、「極小」的數學描述,這些人就無法學習微積分。相同的,沒有一個「彷彿存在」的理想,我們怎麼建構出一個自我的實體。
2011/10/13
很有沒有提起「書荒」的困擾。其實困擾一直存在,手邊的書本永遠只夠讀一個禮拜,下個禮拜會讀到什麼書完全靠機緣或巧合。
機緣或巧合是不會從天而降的。你手上自己先要有一張牌,腦中發出一種尋找的電波,當你手伸出去……翻牌……賓果!……老天就給了你一個恩寵。
我對一個積極推廣閱讀的朋友說:你們經常嘀嘀咕咕地抱怨別人不愛閱讀,苦口婆心去勸說是沒有用的。日子久了,反而會養成抱怨、說教的惡習。(我心中其實是這麼想,沒有說出來:「你們這些推廣閱讀的人,說來說去總是只有那幾本書而已……」)
現在我幾乎是如此堅信:閱讀是一種恩寵。恩寵當然意味著一種秘密,老天偷偷給了你,你就不要太張揚,就像老闆暗地裏給你加薪……這樣子想的話,讀起書來會更有趣味,就像拿加薪的錢去吃大餐一樣!……
2011/10/14
正在讀《卡夫卡小說選》,裏面有好幾篇短篇小說沒讀過。最近才熱衷讀短篇小說。
有人問以撒‧辛格:你看過卡夫卡的作品嗎?喜不喜歡他?
他的回答是:我讀過,也喜歡他。但是一百年有一個卡夫卡就夠了。我們實在用不著千千百百個卡夫卡。他不是那種我們應該模仿或效法的作家。即如喬哀思和普魯斯特的情形一樣,我們能有一個卡夫卡就足夠了。但托爾斯泰的情形不同,多一個托爾斯泰不妨事 ------ 就算有一百個托爾斯泰也沒有什麼害處。但是我們出現了一百個卡夫卡就不妙了。他的情形獨一無二。
有時候,我會想:卡夫卡是無法模仿的,根本不用擔心會有太多卡夫卡。可是,太多假的卡夫卡更慘……
不過再怎麼說,卡夫卡還是要讀的……
2011/10/15
昨夜夢見在兩棟巨大的建築物之間迷了路。類似這樣迷路的夢已經很多次了,故事結構都一樣。我反而從未夢過在山林或街道上迷路,總是在兩棟建築物之間的通道中迷路,順著通道口走,可是為什麼通道景象變得陌生起來,走回頭也找不到原來的路……
想著這個夢……一個夢拉一個夢……拉出一大堆夢……通往一個個神秘的通道口……小時候老房子的後巷……學校的穿堂  ……公司守夜巡邏路線必經的迷宮式倉庫……公司頻繁的組織變更在腦子裏糾結出的時空變形……搬了太多次的家,在夢裏家也混了……很多不存在或仿佛存在的地方……
我的記憶必須跟夢境對抗,夢一直帶著我到那些我記憶中的老地方,可是它老是把這些地方扭曲變形。我的記憶漸漸地模糊,可是夢卻胡亂來攪局。有一天,我說起往事一定會像夢一樣顛三倒四……
2011/10/16
書不論怎麼都是有用的,你想不到它有用時則更是有用。當你要幹某件事時,內容與您要幹的事毫不相干的書,偏偏是有用的。因為想要做那件事的人,讀了書,不知怎麼一下子就來勁了。那本書刺激他,使他產生了與他所要幹的事完全相關的想法。由於書的內容是毫不相干的,因此不會妨礙讀書的人去想他的事,他可以帶著這些想法去瀏覽這本書,我想說,就像猶太人當初渡過紅海似的。摘自卡夫卡《鄉間的婚禮籌備》
這是一段很重要的話。但是,看起來有點糊扯瞎掰……這就是重點所在…… 真實必需藏在虛構裏,為了讓真實顯得像糊扯瞎掰的假話……
2011/10/17
讀書會讓人懶得動手嗎?
家裏已經很久沒有播放音樂了。晚上,鑾在客房守著「她的」電視和電話,我守著「我的」電腦。
給我個最後的日期吧!什麼時候要把音響修好?讓我做家事時,可以聽聽音樂……
鑾已經摧了我好幾個禮拜……這幾年,我漸漸地懶得動手修理東西。門口的電鈴凹陷下去,每個月要收一次大樓公共費用時,鑾就會摧我趕快把電鈴修好……可是它還沒壞……但是鄰居按門鈴時感覺很不好,尤其是第一位把門鈴按凹陷的人,每次都會覺得很內疚。前陣子,拿菜給曹太太也把門鈴按凹了,這種感覺我最清楚……結果,我還是拖了半年才把門鈴修好,只花了五分鐘,沒有花半毛錢……
家裏的三台CD Player,這幾年都在使用率過低的狀況下,陸續罷工……自残掛了……
以前,一直以為是讀寫頭髒了,擦一擦就好了,不以為意,隨時擦一擦就可以了……可是這次再怎麼也搞不定……最後,發現是讀寫頭的滑軌太久沒動了……卡卡的……撥一撥就好了……也許該加點油……暫時可用就好……下次在加油……還是很懶……
2011/10/19
你又搭錯方向了嗎?……是啊……鑾會說:真是個……我接著說:笨蛋大豬頭……
只要慢了十分鐘回到家,鑾就知道我又搭錯車了。因為經常發生,所以進門時的對話成了固定對嘴的台詞,「笨蛋大豬頭」是韓劇裏一個失智的老人取笑他孫女的口頭蟬,現在變成我們倆互相取笑的口頭禪。
當你閃了神,就是靈魂跟軀體分離了。身體有個慣性順著走,也許就在轉彎的某一處有了干擾,自然就錯引了……靈魂還是沒有回來……捷運車到站的廣播聲穿不進耳膜……新埔站……板橋站……府中站……終於回神了……府中站?……借過!借過!……在電車門關上前,閃身下車……
為什麼?就只有在星期三從江子翠站搭回來時才會出錯。不對!其他時候也會錯。不是搭錯方向,而是閃了神過站沒下車(經常是看書的關係)。
有時候,回到家才突然覺得我是一路閃著神回到家的……
2011/10/20
順路轉了三家二手書店,蘭臺藝廊、雅博客終點站是胡思,參加老詩人洛夫的講座。
花了四百塊買到六本書。
赫曼‧赫塞《讀書隨筆》,這本書幾年前讀過,書中提到《卡拉馬助夫兄弟們》當時我還沒讀過杜思妥也夫斯基的任何一本書,所以讀不太懂這本隨筆……要重讀……該買。
萊倫‧史多芬《動物情人》,一本從未聽聞的書,作者介紹竟然沒有出生國、出生日……一點點生平也沒有(小知堂編輯們請用心一點)……只說:是當代文壇上風格最大膽、最具特色的女作家,直可媲美愛倫波……好奇(踩到地雷的機會很大)……買……
勒克萊齊奧(Le Clezio 1940--)《戰爭》(簡體版),封面標著:法國當代文學名著,新寓言小說代表作……不認識……歐洲,老作家……賭了……買……
得雷達‧葛蕾莉亞《離婚後》, 1926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買……
太宰治《維榮之妻》,……買……
席尼茲勒(Arthur Schnitzler)《伊瑟小姐》,奧地利作家(1862~1931)……聯經出版……歐洲,去世作家……買……
2011/10/21
在越洋電話中,嘉漢告訴我:你昨天買的那本《戰爭》的作者Le Clezio,就是2008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他的故事裏老是會有個青少年注定要流浪……
原來如此,就是勒‧克萊喬。腦子裏一直記不住這個名字,換成簡體版翻譯就會讓我不認得。他的法文名字這麼簡潔,下次我會記得的。
最近,老是喜歡跟談得來的朋友談起拜倫的戲劇詩《曼非德 (Manfred)》。我並沒有讀過,只是在光復書局出版的一套珍本世界名著的序文《文學與人生智慧》(蔡源煌)裏讀到的故事概要。
曼非德臨終前,天主教修道院院長希望曼非德做最後的告解,他拒絕。當魔鬼來來搶奪他靈魂時,他將他們斥走,他告訴魔鬼:「我一生中一切的能耐,全是憑自己的本事和學問達到的。」……我稱許這樣的人生態度,在活著著時候,儘力充實自己的能耐、本事……在臨終時,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出這句話……
剛剛在書架上找出《拜倫舒情詩選》,這本書我還沒讀(擺好看的)。P.234找到的標題是:選自《曼非德 (Manfred)》,只有五頁……選自?……我懂了,就是選一小段給你看……我錯了,以後絕對不買「詩選」,一小段能看到什麼……
2011/10/22
秋天則是金黃色中夾著火紅……摘自徐林克《週末》
《週末》這本書才剛在雅博客二手書店買到的,忍不住拿出來看……
電車停靠在圓山站,從車窗望出去我們像是騰空在一片台灣灤樹火紅的樹梢上。電車只要從地下鑽出地面,我的眼睛就習慣性地從書頁邊滑出去,穿越車窗像是一隻飛翔的鷹……
2011/10/23
老媽的百日祭,我們在龍潭弟弟家祭拜。對我而言,算是一趟遠行。
回到家已經天黑。把該做的事做完(吃晚餐、洗澡……),回到窗台邊把整個身軀陷在扶手椅中,閉一閉眼睛做幾口深呼吸,像是一個舟車勞頓的旅人,找到一處歇腳過夜的地方。
我似乎漸漸失去一種人類原始的出獵能力。
2011/10/24
五十歲不是很特別就是很不特別……葛蘭‧史威夫特《天堂酒吧》
在隔街的7-11取了嘉漢在博客訂購的四本書。出門時,隨手挑了《天堂酒吧》,因為是四本書當中唯一的歐洲作者(英國)。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把《週末》塞進包包裏,至少昨天已經試讀過……
一開始讀得很慢,有一種阻尼感。嘉漢說這是駱以軍推薦的……聽過他一場演講,還有從嘉漢口中聽到的,我確信他的眼光……就是這樣子採取細緻慢讀的策略……是一本讀起來很不特別的書……因為都是一群五、六十歲很不特別的人……他們都感覺到有這個問題存在……
回到家,登錄Anobii,才發現以前讀過這本書,最後沒讀完放棄了。還寫了一則短短的評語〝故事還不錯,寫成這個樣子,讀不下去。放棄。 〞
2011/10/26
天氣轉「涼」……還不到用「冷」來形容。
坐在窗台邊覺得很「輕」爽……我用的是「輕」而不是「清」……像是一種飄浮……飄浮在柔和的金黃色燈光中……想起徐林克《週末》裏的一句話:享受把他的皺紋軟化的溫暖燭光……
此時,我的皺紋也軟化了嗎?……至少,我心裏的皺紋軟化了……
下午跟《裸體午餐》奮戰將近四個小時,靈魂一下子多出幾條皺紋(唯一的收獲是,對各類毒品的特質有一點概念)……威廉‧布洛斯,你的靈魂怎能夠忍受那麼多的割痕?腦子裏儲存著的都是毒品的殘渣……卻能夠耐著活到八十三歲……我無法想像……
2011/10/27
人類為了不死於真理,而有了藝術。---------尼采
有時候,必需虛構出一篇日記讓自己活起來。
2011/10/28
我要坐在寬闊的窗前寫作,從早寫到晚,一隻貓趴在書桌上,另一隻趴在我腳邊…………
是寫作,先在想像中,然後在現實裡,把她變得冷漠了嗎?是因為她變得冷漠,所以才找到了寫作的途徑?摘自徐林克《週末》
期待徐林克的下一本新書《夏日謊言》。我還期待那些作家的新書?魯西迪、大江健三郎、齊格飛‧藍茨、石黑一雄、奧罕‧帕慕克、宮本輝、麥可‧翁達傑、愛特伍……
如果你問我最期待的是誰?…………魯西迪……
2011/10/29
四點半,秋日的午後陽光已經「傾斜」。「傾斜」兩個字是從另一段文字引用過來的,已經忘了它的出處,大慨的意思是說:當我們要把真相說出來的時候,要「傾斜」一個角度避免光芒太強,會刺傷別人的眼睛。
我們經過美國學校門口。萬聖節的園遊會剛結束,街上特別熱鬧,代表南瓜和巫婆的橘色與黑色成為孩子們扮裝的主色調。
傾斜的陽光把整個天母廣場的二手市集活動照得像是一場嘉年華會。鑾拉著我的手往人群夾縫裏鑽,有一陣我們專找保溫杯,也找過我的薄外套,還有嘉漢婚禮時我穿的皮鞋,鑾現在穿的一身上下,我現在幾件比較像衣服其實都來自於這個二手市集。鑾說這一次找嘉漢的運動長褲……
2011/10/31
昨天去了一趟新竹,參加堂兄嫁女兒的婚宴。
於是,這張喜帖成了我獨自遠行的藉口。我內心深處一直有獨自遠行的渴望,甚至會羨慕托爾斯泰的這種在寒冬獨自遠行的死法(重感冒死在偏僻小鎮火車站的站長休息室)。到了我這樣的年紀,也許學習羨慕怎麼死去,比羨慕怎麼活著會更好。
在新竹市鬧區閒逛,心想也許會巧遇多年不見的老友。進了以前常逛的誠品書店,不是想找書只是找尋背影或側影……一個也沒有……地下二樓圓型的中庭咖啡店消失了……如果還在我會不惜價格點一杯曼特寧咖啡……開始找咖啡店……卻只有一家小得可憐兮兮的星巴克。
憑著腦中一點點的方向感,往香山方向走(晚宴在香山的牛埔東路),也許路途中會碰到一間可以落腳的咖啡店……一邊走一邊覺得自己很蠢……明明你是知道的這裏又不是台北市……是走了很久……越來越偏僻……我已經到了晚宴的地點……早到了兩個半小時……
正在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時,轉角卻看到「薌醇咖啡店」的大招牌……
故事才要開始……明天再寫了……鑾說晚了(其實才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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