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是小學四年級時，教師節的前幾天，老師出了一個作文題目～假如我是一
個老師。

數十年前的戒嚴時期，小學生作文題目總有一套規則可循：母親節寫母親，暑假作業寫父親，開學後寫老師，到了光輝十月，大家一起慷慨激昂～反攻大陸解救水深火熱的苦難同胞，若沒有節目加持時，則是『我的志願』、或是『我最崇拜的民族英雄』互相輪替。彷彿小學生的課堂作文，必需遵照這般的『鐵律』。

俗話說囝子人有耳無嘴，說話老是不經大腦，尤其當時身為學校糾察隊大隊長的我，平時說話機會特別多，難免犯了童言童語的白目之過。

正當大家為了題目而埋首奮戰時，我突然問了老師一個問題。

「老師，為什麼孔子誕辰有放假，孟子誕辰卻沒有？」

講台上的老師，並沒有針對問題直接回答，雙手一攤，不在乎的乾笑幾聲。

「哈哈，我也希望孟子誕辰能放假，可惜教育部長不是我，要不要放假，我無權決定。」

大概是老師覺得這個回答不夠完整，所以又接著補充了幾句。

「雖然孟子誕辰沒放假，不過孟母三遷的故事你們應該都有聽過，做母親的，為了讓孩子有個良好的學習環境，費盡千辛萬苦不斷搬家，所以你們要用功讀書，將來有了成就，才能好好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

真是個好老師啊，當場來個機會教育，叫學生們要懂得感恩圖報。

類似的話語，小時候總是信以為真，直到長大後才發現，努力讀書不一定會有成就，有了成就的人，過河拆橋者也不在少數，然而年幼無知的我，儘管相信老師口中的人生大道，卻絲毫無法體會，於是又白目的繼續追問。

「可是，如果孟子的母親這麼偉大，第一次搬家時就該看好週遭環境，怎麼笨的一搬再搬？」

真是個童言無忌的死小孩，敢對聖人之母如此冒瀆，總算老師還沉的住氣，EQ也不差，對於我的大逆不道，並沒有加以撻伐。

「話不是這麼說，古時候不像現在有房屋廣告，交通也不發達，通常是到了一個新地方，才開始瞭解那個地方。」

老師的好脾氣，無形累積我得寸進尺的不知好歹，不同意，卻也不懂婉轉的再度追問。

「就因為交通不方便，所以跑不遠，應該對四週環有些瞭解，而且現在房屋廣告都是騙人的，什麼三分鐘到車站、五分鐘到學校，結果走了好久才看到學校的指標。」

話一說完，全班同學哄堂大笑，這一笑，終於將老師深藏的怒氣逼至沸點。

「你到底寫不寫啊，廢話那麼多，要是今天交不出來就有你好看！」

假如我是一個老師，我絕不會對於學生的問題惱羞成怒。想想而已，只是想想，這種話埋在心裡就好，絕不會出現在作文簿裡。

台灣教改實行了十年，如今對岸的中國也出現教改，台灣的教改讓學生嚐試多元就學，而上海孟母堂反其道而行，意欲建立孩子的人文基礎，從孟母堂事件看來，就如同當年史英森林小學的翻版，只要人類的社會競爭模式存在，這種爭議就不會停止，人文意識與現實經濟考量，擇其一必將失其一，實在是兩難，難於孩子的將來，也難在家長們望子成龍的殷殷期望。

對岸的事情與我八竿子打不著，至於脫離學生多年、也未婚無子嗣的我，更無關於教改大小事，倒是『孟母堂』這個名詞引起我的興趣，也勾起我小學時的陳年回憶，思量之下，會以孟母之名，無非是來自孟母的偉大三遷之作，讓兒子成為至聖先師嫡傳的亞聖，可惜個人體內反動因子再度作祟，想給孟母澆個冷水。不敢斗膽來挑戰聖母(聖人之母)，只是雞蛋裡挑骨頭，希望我這個愚者千慮，或許能慮個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