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13 20:00:01Richard

童話‧兩隻老虎【5】


後來的日子還是那樣日昇日落,彷彿未曾有所改變一樣。只是森林中的動物們都曉得,那兩隻調皮的老虎已經好久好久不曾在森林裡彼此追逐過了,牠們到哪去了呢?森林中的動物們偶爾也會在那些晴朗的日子裡回想起什麼。


然而,其實牠還是留在那森林裡的呀。


只是,牠已經逐漸不再盼望擁有屬於獅子生命裡如騎士般孤傲的旅程了,也沒辦法再聽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牠思念著遠方的朋友,第一次感受到孤獨的感覺是那樣難過,一點都沒有牠所想的帥氣。


在數不清的夜晚裡,牠常在可怕的寂靜中驚醒過來,先是在四周找尋著遺失的什麼,然後停下腳步,發覺到牠所遺失的,其實是一直陪伴著牠但如今卻已遠離的溫度。牠遂不禁瑟縮著,在黑暗中劃落孤獨的眼淚。

除此之外,牠也越來越不喜歡到森林的湖畔。因為每當喝水時看見水面的倒影,就會讓牠想起已經和牠不一樣的他,望著相似的倒影,只會令牠更加孤單難過。可是牠只能一直等待著,在那失去聲音的林間空地裡永無止盡地等待著,不斷思念著過去的美好時光,任何一點土地的震動都使牠心驚,誤以為是不是他終於回來了。




另一方面,成為人類的他,也是仍舊孤單地生活著。


自從踏出森林之後,縱使村人們很好心的收留了他,並且給了他一份足以安身立命的工作,但他還是要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才能克服眼睛看不見的弱勢,如此一來,更不用說他那成為大提琴手的遙遠夢想了。

儘管如此,他依然是勤奮地工作著,為了自己追求的夢想。不過,在夜深人靜的夜晚,有時他也會停下手邊的工作,面對著森林的方向,雖然看不見,然而只要順著帶有森林氣息的風的來向,他便能找到那熟悉的所在。


就這樣,又渡過了久遠久遠的時光,直到有一天,他終於有了足以前往城市的積蓄。同時更加幸運的是,剛好有個小有規模的樂團到那村莊演出,經由村民們好心的引荐與樂團團長的允許,他終於有機會跟著樂團一起前往城市,並能夠學習拉奏大提琴的課程。


跟隨樂團來到繁榮的城市之後,很快的,他用之前為了旅行留下的旅費,買下他生命中的第一把大提琴,開始學習如何拉奏大提琴。或許是因為巫師的藥劑十分靈驗,也說不定是他的勤加練習,才過了幾個年頭,他便已經成為了王國裡首屈一指的大提琴手,並寫出了許許多多人們耳熟能詳的樂章。


然而,不管過了多久,他還是惦記著遠方的森林,惦記著他那最好的朋友。



那一天早晨,當他打開旅店的窗戶時,竟突然感受到熟悉的森林氣味。是夏天到了嗎?他猜想著風向的偏移,儘管他無法察覺日光漸長的規則。


一如往常的,他吃了個簡單的早餐,在出發前往下一個城市表演前,收拾起輕便的行李。大提琴靜靜地躺在床邊,他看了下它,停下了收拾行李的動作,走上前去將它擁在懷裡。


「到底少了什麼呢?」他輕輕觸碰著琴弦。

到底少了什麼呢?他不禁回想起,那些自從他失去雙眼之後,就再也沒看見的美好,以及在他指間,除了琴弓的冰冷質感之外,還深深眷戀著的細柔溫暖。

然而其實他一直都曉得自己欠缺了什麼呀,只要他將手掌輕握,始終都能感覺到牠的存在。


眼淚又不小心滑落過他的臉頰。

他不曉得自己已經失去牠了沒?他從來都不敢去想像,在那他們未曾一同前往過的金黃色草原上,牠因為獅子的驕傲而拋下他,向遠方奔去的背影。



「我真的太寂寞了。」背起大提琴,他帶著行李,離開了旅店。


下一個要前往的方向呢?

佇足於人聲鼎沸的早晨市集裡,他深陷的雙眼緩緩環顧著四周,像是鼻腔似的找尋著什麼味道。



直到終於確定了方向,他邁開步伐,動身前往這趟旅程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