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17 10:01:20愛德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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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前輩一席談(2)

陳真 2021. 01. 16

這位前輩怎麼會是翁金珠?我跟翁老師認識三十多年,不會出現這麼「初級」的對話。

這位前輩在我還沒出生時就已嶄露頭角,比黨外還更早,可說是黨外人士的前輩。在啟蒙上,貢獻極大;在政治上,海納百川,曾打開一片新局,定義了一個時代。如今八十多歲,但他希望還可以再為兩岸及世界,做出更大貢獻。

我對他這份心意抱持崇高敬意,但對其基本思維並不認同。前輩說,他很高興我反駁他,最好能駁倒他。我說,駁倒他沒問題,但這可能得花上幾天時間,畢竟成見太深;倘若是一般人,給我半小時,我就能讓你啞口無言。當然,前提是:你必須真的願意服從真理與事實。

曾聽我老師Martin Kusch說,Karl Popper 聲名如日中天之際,有一天,來到某個學校演講,眾人點頭稱道之餘,一個大學生卻舉手反駁他的想法。Popper沉默一會兒後,當場承認錯誤,修正自己某個根深柢固的想法。

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事實上,很少人會真的願意臣服在真理與事實面前。但我比較沒有這個毛病,因為許多真理就像數學一樣,硬凹或硬要胡扯瞎掰其實只是羞辱了自己,透露自身理性能力的薄弱。

我從大約1998-1999年就開始反民進黨,與之敵對。這等於是說,做為一個老黨外,做為一個建黨黨員,我必須和過去幾乎所有朋友與同志翻臉,跟他們站在對立面;我原本交遊廣闊,瞬間「舉目無親」,得罪所有朋友。

那時候(1998-1999年)的民進黨之邪惡與墮落,跟現在這個人渣黨根本不能比。但是,當黨從那時候突然吹起「愛台灣」的鬥爭號角時,我就知道台灣藍綠權力結構將重組,這個黨將走向法西斯。我怎麼可能跟法西斯為伍?

記得那時候,我還跑去郵局,寄了一張聖誕卡片去民進黨中央黨部。那時候的黨主席就是我的留學推薦人之一--林義雄。我在卡片中寫道:貴黨如此胡作非為,簡直是青出於藍,而且顯然有恃無恐,看來,貴黨應該很快就能執政。

我的預言,一兩年後就實現了,民進黨成為執政黨,開啟台灣沉淪的新紀元。

前輩問我,還跟林義雄碰面嗎?我搖搖頭。我早已「舉目無親」二十多年,過去的所有朋友與同志關係,幾乎徹底斷絕。

很多人藍綠通吃,對此我常感不解。我沒有那麼好的「社交能力」,我不知道如何一方面痛恨人渣黨的邪惡作為,一方面卻又跟他們稱兄道弟。

斷絕了綠的,至於藍的,跟我八字亦不合,他們當然也不會鳥我。幾年前,因為王炳忠等人的共諜案,我申請加入新黨以示聲援,黨費一千元也繳了,結果人家並不歡迎我入黨。不歡迎就算了,到現在一千元黨費也還沒還我。

這些都是細節,我只是想說:我們應該讓理性起作用,當你發現錯誤時,就應承認錯誤,而不是堅持己見,瞎掰到底。

我跟前輩說,我在1989年因為主張台獨,被以叛亂罪論處,限制出境,無法依照原計畫出國讀書,只好留下來當醫生,卻差點連醫生也沒法當 (叛亂犯定讞是不能當醫師的),到處「被辭職」。

政治給我及家人帶來極大的痛苦與傷害。但我跟前輩說,1997年出國之後,短短一兩年內,我的整個想法就變了,旋即由獨轉統,而且開始反美,因為近距離目睹西方社會之種種醜陋至極的血腥惡行,並且因為有了網路及各種媒體 (包括《鳳凰衛視》),比較容易取得關於中國的真實資訊,我很快就發現我過去的一些想法錯了。

前輩提到關於西方社會美妙的民主自由與人權,我說,在我1997年出國之前,我跟前輩一樣,相信西方社會重視人權,崇尚公義與平等,愛好民主與自由。我說,在我出國的行囊當中,甚至還帶著一張剪報文章,標題是《美國是個偉大的國家》,裏頭就寫著美國是個什麼「種族的大熔爐」,寬容,開放,和平,重視生命與人權等等等。

這些鬼話,在我出國一兩年內,全數拆穿,煙消雲散。事實剛好相反。西方媒體每天造謠抹黑,然後藉以發動一次又一次的血腥侵略與屠殺,甚至殺害上百萬伊拉克的兒童,一連串的恐怖戰爭,從南斯拉夫到阿富汗到伊拉克,四處姦殺擄掠,無惡不作,簡直就是惡魔,納粹也不至於如此血腥與齷齪。

前輩顯然不信,那我該怎麼讓他信呢?也許關鍵是在他自己身上,而非我所能著墨。因為,當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巨大事實就擺在眼前時,如果你仍然拒絕相信,拒絕服從真理與事實,旁人其實也沒法多說什麼了。

前輩的夫人幫腔說:「中國有什麼好?」我說:「應該問說,中國到底有哪裡不好?」仇視中國或反中者,得說說看,到底你是在反對中國的什麼?你們每天把中國講得那麼恐怖,到底中國是哪一點作法比不上西方的文明?

在我看來,相較於西方的邪惡與血腥,中國意味著一種至善的力量,意味著人類發展的一種嶄新而和平、信奉誠信互助互惠原則、共存共榮的可能性,相較於西方行之多年、光是美國就打了兩百多場戰爭、信奉暴力與謊言、四處侵略與殺戮的帝國主義路線。

與前輩一席談(3)

陳真 2021. 01. 17.

如前所述,你去國外讀書,申請學校,你是在乎學校的學術與研究環境、師資、設備與藏書等等,還是在乎它是否能夠全校師生一人一票選出校長?

如果小小一所學校,尚且需要講究權力結構的封閉性、穩定性與專業性,為何大至一整個國家的權力結構卻非得完全開放解體至原子層次不可?就算是一個生物體,比方說人體,腦細胞和口腔細胞或肝細胞就不可能打散成粒粒細胞同質且均等的狀態。

想像一家公司,如果董事長必須由一人一票選出,那麼,這家公司將很快就會被它的競爭對手給滲透解體,進而顛覆與併吞;除非,除非公司裏頭有一小撮人,透過掌握各種核心手段、資源與行政設計,牢牢掌控所謂選舉的整個過程與結果,使得非權力核心階級幾乎不可能透過這樣一套自欺欺人的民主遊戲取得權力。

就算在極端例外狀況下,不小心讓「局外人」闖入權力核心,依然會有層層密不通風的壟斷與掌控機制(例如軍事力量,例如足以製造輿論的媒體以及擁有每個人私密檔案的情治系統等等),使得它事實上難以改變既得利益結構。美國或西方國家就是如此。

如果這就是所謂民主,那麼,民主其實就只是另一種形式的集權或極權,不但更為隱諱封閉與穩定,而且深具欺瞞性質。這時候。所謂選舉,不過就像選左手或選右手那樣,選來選去都是選出同一個權力集團的代表人。

3. 罵領導很重要嗎?

前輩顯然認為可以罵領導罵政府很重要。但是,你去找工作或申請學校,你會把「是否能夠罵老闆或罵校長罵老師」當成一種重要指標嗎?

我不是說不應該罵,而是說,這怎麼會是一種評價指標?不管是學校或醫院,每隔幾年都得接受評鑑,厚厚一大本評鑑指標中,應該不會有「能否罵校長或罵院長」這項「民主」指標。

台灣每天自我陶醉什麼「民主」,事實上,不管是兩岸或東西方,在這一點上都差不多;平常隨你罵,一旦罵多了,就可能會有各種不良後果。台灣在九零年代中期之前,別說罵領導,光是「人權」二字或以西元紀年都會犯大忌。我連念高醫一年級時的考卷,都能成為我的叛亂罪證,因為我把考卷作答日期上的「民國」給塗掉,改成西元,情治與檢調單位據此認為「足資證明」我的台獨思想由來已久。

過去這幾年也一樣,而且逐漸變本加厲。你看,數百個案子,不過只是批評金援外交或是質疑為何要合法化萊克多巴胺在島內的使用,或是質疑是否隱匿疫情,許多人紛紛遭到司法整肅。蘇偉碩被告,只是成百上千的類似案子的其中之一而已;一般平民百姓,往往就在無人關注的情況下任憑當權者宰割。

你看,七成的民意反毒豬,但是幼兒園的家長們,或是醫界,儘管幾乎所有人都反對毒豬進口,但在人渣黨執政下,根本沒有幾個人敢公開出聲,個個噤若寒蟬。台灣人老是要自我吹捧什麼民主,其實只是自欺欺人。

學界更是如此,每個校園一片極端的綠油油,請問有幾個人膽敢「不綠」?更不用說「反綠」了,難道你不想升等了嗎?不想謀職或續聘了嗎?不想申請研究經費了嗎?台灣人老喜歡向對岸自吹自擂什麼言論自由,其實只是自欺欺人。

在人渣黨的統治下,不管黨內或一般民眾,大家心裏都有個戒嚴時期的「小警總」,大多數人乖得跟龜孫子似的,頂多在網路上匿名酸兩句;你要他具名挺身而出,幾個人敢?特別是所謂菁英階層,例如學界醫界或文化界,特別乖巧順從,半個多世紀來,始終如此,從未有一絲改變。

人渣黨還有一系列管制言論的花樣,有些還沒端上來,比方說,連書裏頭只是寫上一句「武漢加油」的童書,居然就被查禁;凡與大陸有關的出版品必須送審,管制程度已與戒嚴時期無異,甚至研擬連簡體字都要課以鉅額罰款。

我並不是要主張市面上那種所謂「言論自由」,我只是說,即便採用同一個標準,台灣並沒有更好。

台灣如此,大陸想必也一樣,西方社會更是如此,更是擅於透過法律綿綿密密的無數條文來整肅異議或限制各種言行,管制監控得完全滴水不漏。你看,川普的臉書與推特帳號,居然說停就停。台灣對一般人的言論管制也一樣。我沒有臉書,但常聽到韓粉團體被查封或反綠聲音被消音的事。

在過去,動輒打入黑牢,現在其實也一樣,只是罪名改了,不再是什麼「叛亂」或「顛覆政權」,雖然刑度較輕,但卻化整為零,打擊面變得更廣,人人都可能「中獎」。過去只有極少數人會遭到司法整肅,現在被整肅的人及整肅理由與花樣卻更多且更不可測了,隨時都有可能踩到地雷,連批評金援外交,不過簡單一兩句話,居然也會被告,被抓去訊問。人渣黨就是要讓你心有疑懼,擔心「隨時都有可能踩到地雷」,從而噤若寒蟬,任其胡作非為,大貪特貪。

再次聲明,我一點都不認同市面上極其簡化與腦殘的所謂「言論自由」,我只是說,倘若依照西方抹黑中國的同一標準來看,那麼,西方在海內外之管控言行之司法整肅與政治迫害,絕對是中國的千百萬倍以上的嚴重,甚至大搞暗殺與屠殺異己。暗殺,基本上就是美國政府的一項例行作業。你拿這樣一個國家長年不斷的恐怖行徑來當成一種言論自由與人權的標竿,來指責比它好上千萬倍的中國,不會太荒唐嗎?

總之,當你訴說一種概念(concept) 時,是不是應該先搞清楚自己透過此一概念,究竟是在說些什麼;而不是把理應具有一定認知內涵的概念當成修辭 (rhetoric)來使用,卻把絲毫不具概念內涵的「獨斷宣稱」(dogmatic claim) 給當成一種「命題」(proposition) 來講得振振有詞,自欺欺人,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