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7-13 02:03:22貞觀

竹東歷險記

今天晚上,血液裡也不知道是出了甚麼問題,就有一種想騎騎車的衝動。在參加完所謂20年同事的退休餐會後,回程的路上,就狠了心從公道五直接騎進水果攤旁的黑暗竹林裡…………….。

車子就這樣拐來拐去,沿著黑不愣東的河堤,一路往前行去。路真的很黑,而高速行車的我,也開始擔心在黑暗裡,會不會突然撞上甚麼東西,腦裡各種奇怪的念頭閃來閃去,甚至還懷疑過,會不會就這樣騎著騎著,然後穿越一團迷霧,就回到了18世紀。如果我真的回到18世紀,會不會像韓劇「觸不到的戀人」一樣,與二十世紀的愛人通信呢!

幻想始終是幻想,在騎了將近十分鐘後,我終於看見前方有微弱的車燈了,我很興奮的趨前騎去,想問問看這是不是往竹東的傳說道路阿!在車子靠近併騎至對方身旁,我正想開口問路,只見對方很緊張的把車煞停路旁,顫抖且大聲的問我:「你想幹痲?」。這時我心中在想,我想幹嘛呢?在這種烏漆媽黑的地方,竟然有人問我想幹嘛?但是我心裡可能有一條電路接錯了,或是我的腦袋根本就是用很便宜的CPU組裝的,我竟然開口問了一個歷史上最蠢的問題:「這條河要流到哪裡去阿?」;這個問題可能只有晉惠帝:「何不食肉靡?」可以比得上了。對方那一雙男女的反應更絕,兩個相看一眼,就高速的把機車掉頭了,快的跟飛一樣,只留下我在黑暗當中。其實,我在話出口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問錯了,但是總要給我解釋的機會阿,至少在晚上9點多的黑暗河堤邊相遇,也是一種緣分阿;也許還可以互相留個電話,然後每年相約同一時間回來紀念一下阿,那不是很好嗎?唉!我只能說,在新竹這塊土地上的人,可能工作的壓力太大了,都漸漸缺乏浪漫的細胞了。

我把心繼續橫了,也不知道哪來的驅動力,我終於收拾起被遺棄在黑暗中的感覺,一個人獨自的往更深不可測的黑暗裡行去。路旁的草,似乎都張牙舞爪的,還好都沒有撲過來,這是唯一可以感到欣慰的。騎著騎著,路突然到底了,我突然看到了一間砂石場,還有一台停放在路邊正發動著的砂石車。說真的,我這輩子沒有像今天這樣,對砂石車有那樣深的好感,砂石車在我眼裡突然變得好可愛阿,滿車的泥濘變成黃金的裝飾品,而砂石車的車燈也變成燈塔了。
於是我終於找到一位老伯,告訴我往竹東的路,是要往上方那條小山路轉上去,然後這樣那樣的,我就突然出現在一條不知名的路上了,地名是什麼二重埔的。
對我來說,二重埔是多麼陌生的名子阿,而「二」阿、「三」阿的又是甚麼意思呢?到底我是不是在18世紀了阿?我也不知道,但是至少知道經過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後,我來到了甚麼「二重埔」的地方。

憑著半個客家人的血統,我感覺竹東似乎在前方某個地方呼喚著我,憑著這微弱的感應,也不知怎麼騎的,就突然來到了一堆高地,也見到許多的人在走動。總算是心安了。我心想,我可能不是來到18世紀,而是去到了16世紀,還是日本的16世紀。這裡的地形好像是「稻葉山城」喔。路小小的,沿著石頭作的山坡而建,迎面走來的人,似乎就是小老百姓了。只是不知道「大名」都住在哪裡。思緒回到CPU故障的點,我發現似乎機車也不少,所以不可能是16世紀,至少路上沒有一堆人在騎馬。

於是,我確定我是還活在21世紀,就以21世紀愚蠢工程師的身份,繼續去所謂竹東的「Family Mart」買一瓶活綠茶,讓自己的細胞再活起來。

在竹東的夜市活動半小時後,我突然決定要沿著河的另一岸,直接騎回六家。也不知是怎樣的感覺,令我下定決心,要騎上這條看起來更灰暗的路。

我先觀察了快速道路的地形,再沿著河堤,盡可能平行快速道路前進,一開始還蠻順利的,只是總有作勢想攻擊我的野狗,在路旁狂吠。這就是我一直不能理解的了,為何狗要吠我呢?是因為我看起來像貓嗎?還是我聞起來像貓呢?這恐怕就是我很難理解的點了。

路越騎越難騎了,開始有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出現,我只覺得這段路像一世紀那樣長,黑的是無邊無際,這是中古的黑暗時代嗎?那我是專門護花的玫瑰騎士嗎?可是,花在哪裡呢?回應我的除了黑暗,還有巨大的水聲。

等我回過神來,我發現我似乎已身處巨大的河床底,到處都是土石開挖過的痕跡。還有十分巨大的水流聲,我從沒想過,月光下的巨大水流,聽起來是那樣鎮攝人,彷彿從四面八方湧來,我想在華那威秀看「四面埋伏」的感覺,可能也不外如是。

遠處City的燈火,我知道那是我熟悉的大樓「大有可為」,可是我該怎樣突破這樣的狀況呢?我將機車騎上內河堤,一條像瀑布一樣的高差,橫在面前。但是河中有豆腐狀的一條路,是不是可以騎過去呢?我停車看了很久,讓完全黑暗的感覺包圍了我,我需要凝聚力量,來突破這條河流,就像當年摩西擘開紅海一般。在下定決心之後,我打了一通電話給我的好朋友好同事「小江」,雖然他不會是在我的世界末了最想聽到的聲音,但我最想聽到的聲音,已經永遠KEEP在我心裡了,就算再多聽一下小江的聲音,也是無妨的。

手機鈴聲在黑夜中漫了開來,我有一種離別的感傷……。電話接通了,傳來的是打WAR3的聲音。原來大家都還在城市裡,大河也在城市裡。

回頭吧,何必渡過這條大河呢?至少我知道河的對岸就是City,遙望的感覺,不也很美嗎?只是身影似乎孤單了些,孤單的有想落淚的欷噓。

沿著原路,我又再次找到了興建中高鐵的路。回望時,「頭前溪」的河邊告示映在我的眼底。

吹著東興大路上,涼涼的夜風,至少我明白了一些事情,頭前溪,頭前溪。對人生、對情感,我還是一「頭」向「前」……….。

2004.07.13 凌晨 02:00 貞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