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日在家，於是想走遠一點吃飯，遂走到松江路。公園邊幾處攤販，有一攤賣衣服，我靠近翻了一下。此地辦公大樓林立，這使我想起九○年代在南京東路上班，下班時，喜歡逛一下地攤的習慣。
其實已經將近一年沒有買新衣了。離開公館商圈後，買衣不像吃飯一樣容易，動不動就買衣服排遣情緒。再加上搬家前，發現衣服滿坑滿谷，早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衣服，想來也是一種奢侈，於是力行衣櫥的瘦身計劃，決定每丟一件衣服才能買一件，居然也就忍了大半年。
小販問我是否剛下班？彷彿回到過去。我問了一下價錢，大多是一千元上下，不貴也不便宜。於是她說這些都是專櫃拿出來拍賣的。老實說，只要喜歡我不介意這些，但沒有燈光看不太清楚。我推說正要吃飯，隨便看看。
「這樣吧，980算妳900。」地攤標準的殺價術，而且只是去零頭是很正常的，但我真的要去吃飯。轉念一想小販生意大概不好做，旁邊又一個小女孩跑來跑去，大概是她的女兒吧？於是我掏出一千元。

懂得惜福貢獻社會

「妳女兒？」「不是，隔壁攤子。」我這才發現隔壁的攤子賣水果。一個阿嬤帶兩個孫子。幾堆橘子和芭樂。
「芭樂一堆一百。」小女孩開心地喊著。小販沒有百元鈔找我，正好轉身跟水果攤換錢，小哥哥於是從口袋裡拿出錢來。我也不好說是為了這小女孩才買衣服的，於是說：「一百元收下，我要一堆芭樂。」小女孩一雙大眼，真是非常可愛，哥哥則懂事略帶靦腆，而阿嬤始終微閉著眼坐在一旁，既像是看顧兩小，表情又像是對懂事小孫子心滿意足。哥哥幫我選了一堆，阿嬤幫忙打包。妹妹則開心地繼續叫賣。
我也不好再顯露出多餘的同情了，辛苦的人家自有故事和出路，只希望妹妹常保愉快的笑容。什麼是溫度？這就是溫度吧。即使接過來的芭樂是冷的。
在臉書上不時看到種種的商品網購，大數據幫我挑出了諸多衣服包包，有些商品也編造一些動人故事，什麼台東原住民為了家計奮力做的純手工皮包（兩大一小只賣1680），或是萬華老師傅不忍技術失傳的手作旗袍（一樣賣1680）。只是不懂手工為何這麼便宜？還有如何應付廣大的網友銷量？常常是MADE IN CHINA。比較糟的是買過一些材質和照片看起來相去甚遠的衣服，難免覺得上當。有時親手交到手上的商品還是老實可靠，不管是為了拼經濟，還是顧家計。
想到不開店之後，我會有漫長的休日時光，也許就從一個消費者出發，同樣可以體察人生，懂得惜福，或許也是一種貢獻社會的方式。





作家 （石芳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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