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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紅的、粉紅的、橘紅的，赭紅的，血水汩汩泌出；巨大的疼痛彷彿竄進血管將妳脹開，用力，吸吐──吸吐──。奮力一擠，淡粉的肉塊，自妳腿間，娩出。

終於出來了，妳想。

奇異生寒的白光刺得妳眼緊閉，呵，妳覺得人生到這種地步可以算是完美的了。至少沒有留下任何一點的汙點，緊抿著的唇微微地顫抖著。

完美無缺。多麼至高無上的語詞。妳無法忍受任何一絲一點的髒污玷染自己。這麼說好了，典型的處女座、O型的性格。

妳曾說過上一任男友就這麼地犧牲在妳處女O的潔癖之下。那天，妳借男友的書的封皮不小心折了一角，妳冷冷地撇了一眼說：「我們分手吧！」。男友漲紅臉對妳大吼：「妳這樣的個性誰受得了！」妳依舊毫無動作，並且指甲來回在牛仔褲上刮出深淺不一的藍。

男友甩門離去後，妳默然地走向鏡前，坐下，拿起化妝品，往臉上塗搽。盯著鏡子許久，妳發現眼角浮線細微的紋路，絕對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挖起一抹化妝品，往細微凹陷的眼角補上。

妳愣愣地看著鏡子，多麼光滑的皮膚阿，有別於母親的。幼時的妳，每天最痛苦的時刻是看到母親站在校門口，咧著嘴，歪著唇，對妳微笑。妳低著頭，快速地自母親身旁走過，假裝不認識這個滿臉紋路的女人。甚至幾次，妳差點拿鹽酸潑向母親，因為不完美，就想毀掉它。

妳瞥見桌上擱著男友送的心型墜子，拿起，往地上擲去，著地的瞬間，裂痕自中心點擴散佈滿整個心型墜子，而後快速崩解碎裂。它不完美了，妳心想。

幾個月後，妳望著漸地隆起的肚皮發愣。妳說書上都是這樣寫的，懷孕會讓身材慢慢變型，也會長出細紋，產後身材更是難以恢復。於是妳下定決心，不要這個孩子了。

走進婦產科，找了個理由拿了大把的鈔票搪塞醫生，他便答應幫妳墮胎。躺上手術檯前，妳心想，這輩子，完美的一輩子完美的身材，不會有任何的紋路以及缺陷，熬過去就好了。


妳緊閉著雙眼，奇異生寒的燈光照得妳潔白。妳知道，過了今天，妳就是完美的了。

而我也知道，被絞碎的我也快要出來了──另一個不完美的妳。

隨後，暗紅的、粉紅的、橘紅的，赭紅的，血水汩汩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