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石城／台北 中國時報2009.05.24摘要】國內糖尿病權威戴東原，先後擔任南北醫療重鎮成大和台大醫院院長，晚年全心投入老年醫學，退休後又跨進了慈善、救濟事業，為貧困老人和社區醫學工作服務。

戴東原家族，除了父兄擔任大法官聞名法界，也是知名的醫生世家。戴東原的外祖父張山鐘是南台名醫，張山鐘的五位女婿中，除了戴炎輝和陳奇祿擔任大學教授，其餘三位不是醫生、就是醫學教授。

戴炎輝一家碩彥，「戴教授」滿屋跑。戴東原回憶，每逢假日家族聚餐時，友人來電找「戴教授」是件麻煩事，「包括父親、二哥、我、及四弟，總共有四位戴教授，得問清楚對方到底要找那一位戴教授，才不會搞錯！」

四位戴教授分別是台大法律系教授戴炎輝、戴東雄、台大醫學院教授戴東原、及台大化工系教授戴怡德。戴東原說，如來電找「戴院長」，到底是找老的司法院長（戴炎輝）、還是找他（台大醫院院長），也得講清楚。

戴東原拿出泛黃家族大合照，家族三代多達十七人台大畢業，尤其二哥戴東雄德國Mainz大學法學博士畢業，與父親戴炎輝先後出任大法官，司法史上頭一遭。

更難得的是，戴東雄女兒戴瑀如同樣拿到德國Mainz大學法學博士，一脈相傳編寫《親屬法》。該書1955年戴炎輝著作初版，1986年戴東雄修訂再版，兩年前民法大幅修正，今年由戴瑀如接棒修訂最新版，祖孫三代與時俱進合著親屬法，更是司法佳話。

戴瑀如是銘傳法律系助理教授，謙稱：「祖父是東京大學法學博士，精研民事實體法與法制史，父親曾任法務部民法修改委員，實際參與法令修正。我只是納入新修正法令、及新興科技人工生殖子女法律地位爭議，為改版盡一分心力而已。」

戴東原拿到德州大學分子醫學博士的女兒戴珮青，曾半開玩笑跟父親表白：「你們不是院長就是大法官，我們一官半職都沒有，這樣算不算家道中落？」戴東原則安慰女兒，「你先生是很成功泌尿科醫生，你們都唸到博士，怎算家道中落？不必有壓力，人生很多事可遇不可求！」

【摘要2009.05.24 高有智、何榮幸、郭石城、謝錦芳】首位台籍司法院長、中國法制史大師戴炎輝，家族出了兩位大法官、一位台大醫院院長。外界好奇這個「天才家庭」的教育方式，原來答案是：「無為而治！」戴炎輝治學不輟的身教，自然烙印在孩子心中，「謹言慎行」則是他傳給子女的重要教誨。

前台大醫院院長、現任仁濟院院長戴東原，坐在父親的老書房裡，以下是戴東原訪談紀要：

問：你對戴炎輝最深刻的印象為何？

答：父親最愛看書寫作，吃完晚餐後就整晚坐在書桌，他的零用錢不是買菸，就是到牯嶺街購買舊書，收藏超過上萬冊。他平時的最大娛樂就是下圍棋，我從小看著他和其他大學教授對陣，慢慢學會下棋。父親下棋比較隨性，二哥(戴東雄)的棋力更強，後來我們和父親下棋都要讓子，但又不好意思對他說，乾脆就讓他先下好了。

問：你們一家都是高材生，父母親的教育方式有何特殊之處？

答：父母親影響最大就是身教，很少過問我們的學業成績。父親整晚都在書房念書，小孩自然也會跟著用功，母親理家確實有一套，為我們營造安心的讀書環境。整體來說，父母親都讓小孩獨立自由發展，算是「無為而治」吧！

問：戴炎輝雖然不過問子女功課，但有無其他要求或庭訓？

答：父親的個性木訥，為人踏實，治學勤快，從不花言巧語。他很注重做人要謹言慎行，不要隨便批評別人，我算是話多一點，父親都說我這點表現比較差。

我小時候愛多嘴，家裡書房掛著中田薰教授送給父親、引自《左傳》的座右銘：「夫學殖也，不學將落。」父親珍藏用以勉勵認真求學。我看到那幅題字，懷疑這個日本人是否真懂中國的學問？當場就被父親責備不懂事，亂講話。原來中田薰是日本的法制史權威，鑽研中國法制史，也是父親在東京大學的指導教授。那算是我踢到一次重重的鐵板。

問：你的兩個哥哥都和父親一樣念法律，你為何會從醫？

問：我們家從不會要求小孩念哪一種科系，大哥、二哥都是自己想念法律，也不是父親要求，我則是受到外祖父張山鐘影響，他是南台灣名醫、當過屏東縣長，派頭十足，一大早就有病人排隊，還相傳只要到他家舀水就能病除，我小時候暑假到屏東鄉下度假，看到外祖父當醫生可以幫助很多人，受到病人尊重，留下深刻印象，再加上我還有姨丈和舅舅都當醫生，同樣間接影響了我。

我對小孩教育也不會給壓力，像小兒子念陽明大學醫技系畢業，選修專科時他說不想和我同一科(按：戴東原是國內糖尿病權威)，因為他的手比較巧，他想學外科，於是就選擇泌尿外科。

問：戴炎輝是研究中國法制史的專家，為何會對風俗調查感興趣？你對父親整理清朝的官方文件「淡新檔案」有何印象？

答：父親很早就喜歡研究台灣風俗習慣，跑到鄉下很多次，在日本讀書時就已經發表相關文章，他和我的姨丈陳奇祿對這方面都很有興趣，兩人都很下功夫。在高雄當十年律師期間，父親也寫過關於台灣神明信仰等文章，他畢生除了寫法律專書，前後更寫了五十幾篇和風俗習慣有關的論文。

父親研究唐律不眠不休、有獨到見解，我們兄弟作學問時間加起來都比不上他。他花了很長時間整理「淡新檔案」，部分工作還會帶回家，成天都在書房貼貼剪剪資料，學生也會進進出出幫忙。

【高有智 中國時報2009.05.24摘要】戴炎輝的菸癮很大，一天抽上兩包，最愛新樂園和長壽的台產菸，常常整晚悶在書房看書，第二天總是菸霧瀰漫，滿地菸蒂。戴東原還記得一個笑話，他小學就讀龍安國小，父親有一次參加家長的趣味競賽，不小心跌倒了，嘴巴竟然還含著香菸，全家都引為笑談。

關於戴炎輝抽菸的笑話還很多。戴家對「七十二」這個數字很敏感，因為戴炎輝的祖父和父親都死於七十二歲那年，戴炎輝在七十二歲時曾得了感冒，最後竟然出現全身發抖，身體極度不適的莫名狀況，太太張緞趕緊把兒子戴東原找回家看病，戴東原一時摸不著頭緒，後來給父親抽了一、兩根菸，不適症狀立刻減輕，原來是張緞逼老公戒菸，戴炎輝難以適應而虛驚一場，但也因而順利度過了「七十二」大關。

戴東原次子戴槐青，是新店慈濟醫院泌尿科主治醫師，女婿徐彤則在美國擔任泌尿科醫生，外甥女蔣容也是美國加大洛杉磯分校醫學中心助理教授。1966年進入台大醫院後，戴東原除了赴美進修的兩年，看診從來沒有間斷過。雖然曾經當過一屆的國民黨中常委，還是不願踏上政治路，因為醫學工作才是他的最愛。

戴東原在糖尿病及新陳代謝科方面研究獨到，近年來更發展老年醫學體系，提昇國內老年醫療品質，六十四歲提前退休轉戰國衛院擔任老人醫學研究組主任，兩年後更接下百年仁濟院院長重任，退休後的周末常常在會議室度過。老婆林淑慧原本期待遊山玩水的退休生活泡湯，虧他就是「勞碌命」，戴東原則強調，現在更可貼近社區，接觸更基層的民眾。

有趣的是，在醫界呼風喚雨的戴東原，在老婆小孩眼中卻是生活單純到有點脫序，常常出現「凸槌」笑話。例如對於家中的電話答錄機、電動熱水瓶等家電一籌莫展，就連平時吃飯，也常常是一口食物一口水果，他還義正辭嚴地說，「反正食物到肚子，不都是混在一起」，何必太在乎口感和順序，直叫家人聽了哭笑不得。

李鈞震：

1.       社會大眾，如果希望自己的子女要出人頭地，就要注意，為人父母一定要以身作則，要好學不倦。

2.       父母的數學如果考六十分，就沒有資格要求子女考超過六十一分；父母如果整天看電視，就不能禁止子女整天打電動；父母不愛運動，也不能怪子女身材走樣。

3.       父母如果數學考一百分，你也不能要求子女一定要考超過八十分，人各有志，人各有專長，父母的工作就是自己要當好學的楷模，鼓勵子女終身學習。只要保持一顆好奇、好學的心，去探索各種未知的領域，那麼，人生就充滿了樂趣與新鮮，同時面對各種困難的環境都不怕挫折，可以奮鬥到底。

4.       父母如果沒有熱心的參與社會的公益活動，當然就不能指望子女會孝順、心地善良、有同情心。

5.       社會上的權貴、上流社會，一定要謹言慎行，避免出風頭。如果你一定要博取一點社會知名度，那麼一定要展現出精緻的藝術文化與品味，同時，要以身作則，鼓勵社會大眾一定要勤苦向學。

6.       千萬的跑車，不是不能買，但是你得告訴社會大眾，它裡面的知識存量有哪些，如果只是炫耀財富，那就是拜金主義，就會帶壞社會風氣。

7.       權貴，如果沒有比中產階級還要有學問、還要有藝術品味，就不配當權貴；如果你捨不得放棄金錢與權力，那麼你就得隱姓埋名或多請保鑣，不然就會製造社會的不安與動盪。

8.       戴東原拿到德州大學分子醫學博士的女兒戴珮青，曾半開玩笑跟父親表白：「你們不是院長就是大法官，我們一官半職都沒有，這樣算不算家道中落？」這個女兒就不適合當權貴，因為她所講的話，對多數的中低收入戶而言很刺耳。

9.       權貴必須要了解，中低收入戶如果能夠變成中產階級或大學畢業，那麼他所付出的辛苦代價，一定超過權貴的十倍，他沒有錢補習，沒有好的家庭環境好好讀書，沒有辦法上貴族學校，沒有權貴家族的庇蔭，因此，這樣的人他所獲得成就與本身的才學實力，絕對超過權貴十倍。

10.   政府或企業如果要任用人才，第一選擇的對象就是中低收入戶出身，靠著自立自強、苦學奮鬥的人，他們的社會競爭力絕對超過權貴家庭出身的子女十倍以上。

11.   政府有責任讓全國的中低收入戶的學生，人人都有機會學習音樂、藝術、體育等所有的藝術才華，這樣才符合公平正義原則，才符合《憲法》的規定。如果只有權貴家庭的子女才有機會學鋼琴、小提琴，中低收入戶的小孩就沒有機會，那麼，這個政府就是不仁不義，不要臉。

12.   權貴如果沒有為《憲法》與《世界人權宣言》的落實在努力，那麼權貴就會成為賤踏人權的社會敗類，成為中低收入戶的公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