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七號 殖民地次文化陰影
海角啟迪9
【聯合報╱許介鱗/台灣日本綜合研究所所長(台北市)】
「恆春郡海角七號(番地)」是台灣在日本殖民統治下,所賜予的地址。
六十多年前,大日本帝國戰敗投降,日本人被迫從台灣遣返。一名返鄉日本人所寫的情書,從頭到尾貫穿了「海角七號」的故事情節,不斷的以日本語文朗誦情書旁白,充分顯露日本人離開台灣的依依不捨,並以愛情、音樂和夢想襯托出來,觸動了只「向錢看」而失去靈魂的台灣觀眾。
台灣真是沒有文化或說文化水準不高的島嶼。在太平洋戰爭時期被驅使到戰場的台灣人日本兵、軍屬、軍伕,超過廿萬人之多,他們都歷經生離死別的創痛,竟找不到一個人能寫出比日本人更扣人心弦的情書。台灣的影評,都在誇獎「海角七號」表現了「台灣的主體性」,解說這是國片的驕傲,台灣電影未來的希望。
海角七號的主題曲:「國境之南」,歌詞:如果海會說話,如果風愛上砂,如果有些想念,遺忘在漫長的長假,我會聆聽浪花,讓風吹過頭髮…。
在大戰前,「國境之南」指大日本帝國的國境南方台灣,而恆春又是台灣的最南頂端。大戰後,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寫「國境之南、太陽之西」,把國境之南描述為烏托邦。「國境之南」歌詞,只是摹仿村上春樹的作品「聽風的歌」、「挪威的森林」等意境。村上春樹本來是歐美文學的翻譯作家,「海角七號」所朗誦的情書旁白,就是這樣大量複製了村上春樹的文藝腔,離台灣自己藝術創作的主體性,還遙遠得很。
「海」片充斥搞笑、媚俗、本土、浪漫、音樂,加入搖滾樂等所有流行文化的「討喜」元素,雖然能讓觀眾看到台灣的下層社會的繽紛色彩與本地人「愛打拚」的生命力,但畢竟只不過是美日「次文化」的大拼盤,缺乏的是哲學思想與世界觀。
徹底擁抱美日「次文化」的今天,觀看「海角七號」的現場,只激起一片搞笑的莫名笑聲,卻對本地人不文明的舉動,沒有任何的反省。
我不得不說,「海角七號」隱藏著日本殖民地文化的陰影。一封由日本人所捉刀杜撰的情書,以日本人的調調滔滔不絕地表露,對過去殖民地台灣的戀戀「鄉愁」,其間參差了以日文唱的世界名曲,甚至終場的歌曲「野玫瑰」(德國、歌德詞),還要重複以日文歌唱。台灣終究逃不了日本文化控制的魔手。阿扁所欠缺的,正是哲學思想和世界觀,這樣「發財夢」就會像肥皂泡沫的彩虹,那樣地隨風飄搖破滅。 【2008/09/25 聯合報 摘要】
徐弘毅10.17.2008:
1. 在抒情的鋼琴協奏曲中,一封情書告白: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友子,太陽已經完全沒入了海面,我真的已經完全看不到台灣島了,你還站在那裏等我嗎?
2. 畫面是,在橘紅色的夕陽下,駛向落日的船,接下來的景象是台灣,101大樓矗立在藍色的天空,這是一個等太陽升起的黎明;緊接下來,阿嘉無言看著掉落的吉他,然後把吉他拿出來摔斷,大罵:我操你,我操你媽的台北。
3. 接著重金屬搖滾樂,阿家騎摩托車離開繁華的西門町。
So many time I've tired 我已經很累
Put in my heart and soul 我付出所有的心力與靈魂
Never good enough for you 卻永遠無法滿足你
I'm sick of all your lies 我已對你的謊言覺得噁心
It's time to realize是該了解
I'm better off without you 我最好離開你
Don't wanna be a fool and a slave 不要做一個傻子或奴隸
To satisfy your needs 去滿足你的需求
Not wanna waste my time and my life 不想浪費我的時間與生命
To settle in your dreams 去滿足你的夢想
Your said it's over 你說一切都結束了
It's never over永遠都還有機會
Tt's time for something new一直到新的事情發生為止
I tried so hard 我很努力地嘗試
To get this over 去克服這一切
To follow something new 去追尋新的事物
這一首歌是日本人作詞,台灣的范逸臣作曲,但是曲風是美國的重金屬搖滾樂。
4. 在阿嘉主題曲的音樂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7-eleven的招牌,以及數學補習班,然後他騎車逆向行駛,經過茶狀元、名家銀樓、Sony Style。「逆向行駛」代表阿嘉具有叛逆的個性,台灣人是不是很叛逆?
5. Sony 與7-eleven都代表台灣與日本合作的商品文化,那種補習班、銀樓與茶狀元則是台灣獨有的商品文化;阿嘉的後照鏡逐漸離開台北火車站的新光三越大樓,新光三越也是日本與台灣合作的商品,同時也是台北繁華的指標。台灣有多少人在乎哪些東西是日本的,哪些東西是台灣本地的?阿嘉有注意嗎?沒有,他頭也不回地走了,事實上,他喜歡的是搖滾樂,那來自於美國。
6. 摩托車騎過淡水河上的橋,阿嘉的身影在高架橋上載浮載沉,一下子被橋擋住,一下子又出現在橋縫之間,這是代表他在台北奮鬥失敗,他的人生未來是載浮載沉。這個鏡頭難度非常高,攝影師的技術非常高超,一鏡到底,沒有一點震動。
7. 阿嘉中午在7-eleven吃飯,摩托車的背景顯示經過高雄林園石化工業區,歌聲的尾聲,范逸臣騎到夕陽西下,在深夜騎進恆春的城門。便利商店到底是日本文化還是台灣文化?
8. 那已經不重要了,便利商店已經跟台灣的生活融合在一起,雖然阿嘉吃得不是很開心,同樣地,高雄林園石化工業,也是台灣人的文化,那是蔣經國十大建設之一,與台灣人的生活密不可分,恆春的古城門,是清朝光緒年間遺留下來的古蹟,台灣也有清國的文化遺跡。
9. 日本教師問他的台灣學生友子,你還在等我嗎?接下來的鏡頭,台灣的阿嘉正為了生活困境而大發脾氣。其實,台灣脫離日本殖民之後,台灣並沒有太多人眷戀過去,而是不斷地為自己的生存而奮鬥。
10. 台灣年輕人文化水準高低,決定在大學教授的手上,大學教授如果有哲學思想,有舉世無一的獨特思想,那麼,台灣的所有年輕人就會充滿獨立思考與創意;如果大家都認為,台灣充滿低俗文化,顯然,罪魁禍首就是那一群大學教授。
11. 日本、美國、歐洲、中國、印度、中東等,都有高尚的文化,也有低俗的文化。文化不是藏在古蹟或書本當中,而是藏在活生生的人的腦袋裡面,然後顯現在作品與言行舉止當中。胡錦濤有沒有四書的文化?那要看,他做不做得到來決定,太多的人嘴巴會說,行動做不到,也等於沒有文化。所以,沒有人會認為布希代表歐美的優秀文化。
12. 台灣人有沒有儒家文化?那要看政治人物以及各意見領袖的行為,有沒有展現出重承諾、好學的習慣。政見會跳票,就代表他絕對不可能有四書的文化,那是新石器時代的文化,例如六三三政見,這是代表作。
13. 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在這個時代,都被迫要接受來自全世界各國文化的衝擊與挑戰,各種文化在人們的腦袋裡面,互相競爭,互相整合,互相淘汰,所有的百姓各自都展現他們個人的文化特色。日本人,如果有人可以做到《論語》裡面的內容,那個儒家文化就是日本文化的一部分;台灣人,如果有人完全了解莎士比亞,用莎翁的幽默與邏輯思考在跟社會競爭,那英國的文化就完全溶入了台灣的文化當中。
14. 如果大學生有人完全了解愛因斯坦在講什麼,然後參與光電產業,那就代表愛因斯坦的思想已經成為台灣文化的一部分。全台灣所有的大學所用的教科書,98%都是歐美文化,沒有中國文化的影子。那麼,台灣的大學生,腦袋裡哪一種文化佔的比例比較高?
15. 其實,在未來的時代裡,文化是屬於沒有版權的智慧資產,任何人都可以剽竊盜用,不用負法律責任,只要你有本事學起來,那就是屬於你的,根本不屬於哪個國家的。現在分台灣文化、日本文化還有一點點道理,再過二十年還在做這樣的分類,那就是不值錢的古董了。
16. 電影,是一門綜合藝術,導演的眼光注意到7-eleven、台北101、石化工業、恆春古城,所以,我們可以很明確地確定,這個導演是有長遠的歷史觀的,注意到台灣文化的歷史脈動,與發展方向。
17. 搖滾樂,低不低俗?是因為它是美國大眾文化,還是因為它是范逸臣寫的曲,所以它低俗?就歌詞的內容來看,很低俗嗎?就旋律來看,不是跟歌詞很搭配嗎?難道只有古典文化才高雅嗎?莫札特時代,他的音樂被當時的人認為非常低俗。低不低俗?決定在精神的境界。
18. 許介麟有沒有作曲的經驗?一個人從學樂器開始,到會寫曲子,要花多少的時間練習?你有沒有經驗?如果要花十年以上辛苦地練習,才有的成果,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說它粗俗。
19. 有些人汗流浹背、衣衫不整,被認為難登大雅之堂;但是,盧彥勳打完比賽之後,就是那副樣子,誰敢說他低俗?不是很高尚的文化嗎?
20. 語言,是用來溝通的,能夠清楚地表達情緒、思想的語言,就是好的語言,村上春樹用日文寫作,全世界翻譯發燒,證明他的語言表達能力,是世界一流,對世界的影響性而言,村上春樹比較大,還是陳芳明?文化,是自由競爭的。
21. 齊國的晏子出使楚國,他的語言用詞,也是蠻粗魯的,可是,成功地達成外交工作,他就是高尚的;當女生對男生嘴對嘴呼吸的時候,看起來蠻粗魯,如果是為了拯救生命在做人工呼吸,那就是世界上最高尚的文化。對嗎?
22. 在公用媒體上登載文章,如果能夠社會大眾增長知識、啟迪智慧,產生奮發向上、好學不倦的精神,那無論他是用哪一國的文字,用多麼粗魯的表達,都是非常高尚的。
23. 阿嘉,一開始說話不文雅,但是,他最後舞台表演成功,是靠他的不文雅言詞,還是他辛苦的練習?實際上,電影表達他不斷地修改歌詞,最後唱出的曲子「國境之南」,歌詞很庸俗嗎?還是很高雅?導演要告訴所有的觀眾,人要成功,要擺脫內心的不爽,要能夠耐心地接受嚴格的訓練,未來才有希望,這樣的觀點,高不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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