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回 呼之欲出

      達天大師回返大廳，見靈隱寺僧眾猶在原位，未曾稍離，心頭石塊為之一寬，但心裡仍不斷思索如何對文金主投桃報李。千思萬想：「靈隱寺的典章制度。長短程規劃，尚稱周全，唯有管理策略的執行，常常雷聲大，雨點小，沒有具體輝煌的成果。此中原因無它，不外乎組織中充斥著以和為貴的鄉愿氣息，管理階層不願扮黑臉----嚴格要求部屬，長久的粉飾太平，使管理者缺乏處理狀況的經驗與能力，專業訓練更無法藉實戰經驗來落實成效，造成寺理只有紙上談兵的謀士，而缺乏實務經驗的將才，惡性循環的結果，就是洋洋洒洒的規劃一大堆，卻沒有一個貫徹執行，到最後都是廢紙一堆。」思索至此，達天大師驀然地大吼一聲：「扮黑臉，就由我開始！」

    眾僧侶被大師一吼，大家我觀你，你觀我，皆是滿頭霧水，心想：「住持大師莫非給文金主餵錯藥了！」

  「諸位院主、長老，老衲剛才的吼叫並不是一時失態，而是一種再出發的開始。」達天語重深長地說，然後語氣一轉，對著圓相院主問道：「昔日佛祖拈花微笑，所為何來？」

  「借花獻佛。」圓相答道。

  「達天今日放聲一吼，黑臉形像原形畢露，又是何苦來哉？」

  「老子有三寶，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住持大師願身先士卒扮黑臉，顯見己有破斧沉舟之決心。」

  「圓相！你可真懂得出門看天色，進門看臉色的個中三昧。」達天瞪著圓滾滾的眼道。

  「住持語意曖昧，圓相大惑不解！」

  「一院之主好歹也是個領袖級人物，應該語氣肯定，立場清楚，言詞怎可模稜兩可。」達天咄咄逼人道：「只有弄臣，才會有進可攻，退可守的兩全說詞。」

  「敢問住持大師，圓相說您有破斧沉舟之志，有何不妥？」

  「好一個圓相！你明知我扮黑臉是要大刀闊斧的整頓靈隱寺，卻不明言支持與否，只含混的舉老子之言回應我有破斧沉舟的決心，假如我一時不察，認為你支持我的作法，到時候真把靈隱寺搞得轟轟烈烈，你進可邀功；但反過來若我把靈隱寺搞砸了，你可說曾以老子之言"不敢為天下先"暗示我不可蠻幹，如此你退可保身，此種行徑，不是弄臣是什麼？」

  「住持好豐富的想像力，圓相自嘆不如！」圓相仍舊平靜地說。

    達天端詳片刻，忽然笑道：「哈哈！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圓相果不愧為我靈隱寺開智慧院之院主！」

  「出門看天色，進門看臉色，此乃我生存的個中三味，住持大可不必往我臉上貼金。」圓祖揶揄地道。

  「經營主要在運用策略，管理則要重在把握人性，老衲身為一寺之住持，豈有不知你圓相院主滿腹經論，只待組織氣候適合你發展時，才肯一展長才。」

  「事在人為，無人不能成事，但事好做而人難處，住持當知我的難處。」

  「不錯！老衲瞭解你的心結所在。」達天斬釘截鐵地道：「不過從今天起我再也不是個好好先生，我會鼎力支持你，你不需有後顧之憂。」

    說畢，達天警覺到忽略了其他僧眾的存在，忙道歉道：「諸位院主、長老，讓你們一直在當聽眾，萬分對不起，今天我們的研議就到此為止，謝謝大家。」

    在眾僧散去之後，達天另邀圓相闢室長談，圓相適時提出一套靈隱寺的興革作法，達天頻頻額首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