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2-07 10:42:55尚未設定

【百無一用是書生】

【百無一用是書生】

春天的顏色似乎只有嬌豔的油菜花田能夠一語道破,尤其是在接連不斷的濕冷寒流之後,短暫的有著暖暖氣氛的陽光底下,那一整視野的鮮黃色就要讓心情給沸騰了起來。

腳步,理所當然的停下,在一個不知名的鄉野道路旁。

拿著相機調整成傻瓜模式,正要隨著白色與黃色粉蝶舞動軌跡,趴在田埂上肆意的拍攝春風吹拂而過的田間美景。遠遠的,頭髮早就成銀色的父親打開後車門,揮舞著雙手呼喊我的名字。

雙線道上並沒有車輛出現在我的視線裡,貪戀花海的我把車子停在七十公尺之外的路旁。鮮少激動的父親身影,配上聽不到的叫喊,那種場景卻又當場讓人想到課文中朱自清的「背影」。狂奔過去,「背影」換成猜想,猜想是不是才去摘草莓偷吃草莓的亮星親親寶貝女兒睡醒了,吵的爺爺奶奶受不了?還是暈車吐了一滿車草莓奶昔?

三秒鐘過後,我才搞清楚太陽底下發生了什麼事。

一位中年婦人騎著機車載著約莫念高中的女兒,腳踏板上放著外帶的披薩,先是撞到我停在路旁的汽車左後檔泥版附近,接著衝撞電動照後鏡,一路往前五公尺後迴旋倒地。因此呢,我滿頭銀髮蒼蒼的父親才會焦慮的衝出來,忘了路旁那一片大地春回,連帶讓朱自清的文字活跳跳的繃在陽光裡。

「您有沒有受傷呀?」一清楚這整件車禍的始末,錯並非在我,而且其實車子受損也不是太大,那總是職業性的關切起她們的身體安危了。「您有沒有受傷呀?」我又問了一次後座的女生,不過依據我的專業,嗯,兩個人都沒有頭部撞擊腦震盪,也沒有骨折內出血,只有些許擦傷。

「都是你撞到我的車!叫警察來!」中年婦女氣急敗壞的指著我的鼻子,尖酸嚴厲的指控我。

「我撞你?」

「對!就是被你車子的照後鏡鉤住,我才會摔倒!」

「喂!我的車子停在路邊,人在另外一邊拍照,怎麼撞你啊?」

「哼哼哼,我要叫警察來,要是我有怎麼樣,看你要怎麼賠!」

「幹!」最有力的罵人語詞裡,這個字算是相當簡潔能夠表達憤怒的了!天下的道理是經過立法而被顛倒過了嗎?怎麼做賊的喊抓賊,被撞的得說對不起還要賠錢?我還記得以前有一次跟一輛小貨車在逢甲大學附近相撞,因為我急著想要變成綠燈時左轉,對方則急著在紅燈之前左轉。我錯了一大半,於是我趕緊下車跟對方道歉,道歉再道歉,最後理性的達成和解,跟著他到原廠修車廠馬上修理付帳,還順便聽對方「訓話」,結帳時對方還送了我一顆芭樂,價值五千台幣。倒不是錢的問題,對於生活在都市裡的我們而言似乎總要講個「理」字,才能得理不饒人,該道歉的道歉,該吃芭樂的吃芭樂。

但是這一次卻遠遠超乎我的想像與常識,我被撞了卻連一句抱歉歹勢都沒有,何況我根本就沒有先罵人反倒是先關心人?怪怪,萬一她們自己摔了個骨折,那我不是完蛋到底?我一邊拉著老父老母脫離戰場,一邊其實也動氣了,決心等待到警察局去分個對錯,之後要打官司大家一起打。

警察大人從遙遠的派出所趕來之際,對方也召集了一堆鄉親,在那種全然說理說不通,一心一意找碴的七嘴八舌當中我連吵架都吵不贏,果然是書生百無一用!周星馳在電影「九品芝麻官」不就預言過這種場景?

警察先生倒是認真的很,很明確的說明我是停車狀態,停在路旁,路旁沒有紅線或是黃線,也不是只有我一台車停著,之後做完現場記錄,又移師到派出所繼續做筆錄同時繼續吵架。

真的,那種心理挫折無力虛脫哀傷悲情的感受,真的讓人是覺得這個島嶼上的人與人之間存在的無非就是弱肉強食,不論有沒有資格跟別人去爭食還是注定會被吃掉的,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奉此為圭臬,道理與事實當然是變成支持強權者選擇性的正義,而非真理。

之後,即便樂透有所謂災難牌,按著車禍的時間地點蛛絲馬跡簽注,依然中獎的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