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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並不討厭下雨，真的，我不討厭，只是對它那種濕漉漉的感覺有點抗拒而已。然而，那是雨的本質，不濕的又怎能稱為雨水呢？某些事物的性質及其特徵是不能與該事物分離的，一旦分離了就不再是該事物。這跟法學上“本質構成部分”與“非本質構成部分”的問題相類似．．．就像“愛”，魯益師說，愛是一種冒險。那麼，用不著冒險的愛還算不算愛？

晚上七時四十五分，我聽到雷聲，老師宣佈放學，正是雨下得最大的時候。人們堵住學校門口，無論有傘的和沒有傘的。“你帶雨傘了嗎？”同學問我。“沒有。”“甚麼！？這種天氣你敢不帶雨傘出門？”“我怕麻煩。”我有一萬個帶雨傘的日子而天總是不下雨，偏偏就是不帶雨傘的日子，它下雨了。所以中國人不是常說“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麼？其實正因為知道自己懶，就買了一把極輕便的傘子，但我那‘懶得就懶，慳得就慳’的態度遠遠壓倒了一切。“你拿去！”同學把她的雨傘遞給我。“不，妳呢？”我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多此一問，其實我早就知道。“我男朋友來接我。”風雨不改。“我是怕麻煩才不帶雨傘，妳倒是給我帶來‘麻煩’了。”說真的，很久沒有淋過雨，有種想淋雨的衝動。她白了我一眼，說：“我對妳那麼好，還不感激呢！”盛情難卻。“那麼，你至少得讓我送你過對面街把你交給他，雨太大了！”正當我要打傘時，她男朋友已經一個箭步從對面走來把她接去了。她男朋友那把雨傘對於一對黏在一起的情侣而言，似乎還太大了點。

你要撐下去！我聽見有聲音對自己說。廢話！我何止要撐下去？我還得“撐”上去呢！那是把“縮骨遮”呀，不“撐”如何能打開．．．．．．沒等雨勢稍弱我就裝作“勇敢”衝出去了。雨嘩啦啦地下，好像一個熱鬧的派對，而我卻是沒被邀請參加這派對的落落寡歡的局外人。打不打傘都一樣，鞋濕了，褲濕了，那濕意一直滲進心裡頭去。

楊牧谷說：“愛是一種把自己開而去接納他人的行動。接納他人的甚麼呢？只是接納他人的愛嗎？不，接納愛之前，多是接納傷害，假如愛是不求自己的益處（哥林多前書十三：5）愛就成了一種冒險的行動，一種我們要愛，儘管會受傷害的決志。”（楊牧谷<<作祂的僕人>>）

我把以上這段文字跟阿小分享時，她說：“那麼要很愛很愛那個人才行，但我們一生，可以花幾多精力在別人身上呢？”當我們做到‘不求自己的益處’時，我們花過多少精力在我們所愛的人身上，根本變得無關重要，也不足掛齒了，因為我們沒有去計較它。歸根究底，我知道是因為我自私。而且，我是那種最缺乏“冒險精神”的人，我討厭一切“無把握”和“不穩定”的狀況。先賢所說的愛，正把我不喜歡的東西共冶一爐了。

我其實並不討厭下雨，真的，我不討厭。只是，我想我該學習接受它會帶給我的濕意。

2007-06-13
2007-0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