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那是一個小型的出殯法會，來祭拜的大多都是親戚，站在那些人裡面，申顯得有幾分不自在。
　　法會結束後，他遇上了穿著素雅的綺寧。臉龐上沒有淚痕的跡象，看起來並不悲傷，只是表情冰冷冷地，令人怯步。
　　「我還以為我姊那麼沒人緣，居然都沒朋友要來參加她的出殯儀式？」她先開口道：「原來還有申哪！」
　　「說話好聽點，妍凌已經去世了，沒必要帶著刺罵人。」申表情不屑的說。
　　「反正她都死了，我就算說話再怎麼難聽，她也沒辦法再裝出一副楚楚可憐樣子……」
　　啪！
　　一聲響亮的巴掌狠狠的呼上了綺寧的臉頰。
　　申表情猙獰地破口大罵，綺寧只是驚魂未定的用手掌撫上紅腫的臉頰。「妳以為是妳姊姊搶走了長輩們對妳的關愛嗎？因為活在她太過優秀的陰影下所以痛恨她？想想她勤奮用功時妳到哪裡玩樂？想想每當闖禍是誰在長輩面前替妳說話、收拾妳的爛攤子？妳有什麼資格討厭她？她去世，妳就少了一個永遠疼愛妳、包容妳的好姊姊了！」
　　準備離去的親戚們看見兩人爭執的畫面，全都傻眼地像雕像般的佇立於原地。
　　天空似乎在飄雨了，與綺寧的眼淚一同滴落到地面，申的雙瞳裡也滿是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那一滴滴晶瑩的淚水如同粒粒剔透的珍珠，用無限的悲傷串成隨風而動的風鈴。鈴聲迴盪的夏夜空氣中，彷彿聽見那刻意壓抑的悲傷，如此的令人窒息。

　　第一次接觸酒的申，喝得醉茫茫的坐在梓勳家樓下的花圃。
　　淚水早已模糊他的視線，酒精更使他的意識不清晰。
　　「申……？姜申……！」難得晚歸的梓勳認出了在自家前花圃上打滾的朋友，衝上前努力搖著他那充滿酒味的身軀。
　　「我說你，沒事喝什麼酒呢？天啊，怎麼臭成這副德性……」梓勳好不容易拉起申，卻又被申一拳打坐在花圃旁的草地上。
　　申跨坐在梓勳身上，朝肚子、胸膛、臉龐……所有視線內的部位直揮拳，伴隨著如雨下的拳頭一同打在梓勳身上的，是申眼眶中無法停止的淚水。
　　梓勳挨了好幾拳發狠的拳頭，最後終於吃力的接下了處於瘋狂狀況的申的雙手。
　　「你在搞什麼鬼，全身溼透地活像掉進水溝裡的落水狗。」梓勳對著不斷落淚的申大吼。
　　「妍凌……她……她走了……」聲音裡滿是哭腔。
　　「你……聯絡上她了？」梓勳的臉龐上閃過一絲喜悅，但隨後又繃著臉，「不要提到她，只說了一句『分手』就離去，連一句再見也沒開口的女人，不值得為她要出國難過。」
　　「韓─梓─勳─，」申對著自己身體底下的梓勳大吼：「走了，到天國了。」梓勳傻了半晌，呆呆的望著申，「你要她怎麼開口對自己最愛的人說自己要死掉的事呢？」
　　梓勳緊皺眉頭，似乎希望下一秒申換上燦爛無比的微笑大聲說，這是個玩笑。但那不斷從眼瞳湧出的淚水打痛了他不安的心，也打亂了平常該有的鎮定。
　　「為什麼會那麼容易昏倒？你難道沒有思索過嗎？那是因為在她腦中的腫瘤已經無法使她意識保持清醒，才會那麼容易昏厥……你懂不懂，韓梓勳──你懂不懂啊！」
　　努力抽開被申壓著的身體，梓勳爬起來用盡全力狂奔。
　　就算是惡劣的玩笑也好……請不要說，這一切是已經無法挽救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