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媽

我說想吃他之前常買的一種混合種子的乾糧，覺得他跟認識的人買可以比較便宜，又不會買到不新鮮的食物，才開口想託他買。結果他一聽就說：「你自己去菜市場找就買得到啦！」我就是沒在這裡的菜市場看過，而且也沒精力自己去到處找，況且，我不認為請他買他平常就會買的東西是一件多麻煩的事。

接著他又說：「那買了要怎麼拿給你？」我心想：這很難嗎？不就是包一包拿去寄，運費頂多一百出頭，平常你們寄貨寄東西來給我不都是這樣的嗎？

其實說到這裡我的心已經涼了一大截，眼淚也在眼眶中打轉，原本想請他南下來照顧我幾天的想法，硬是吞了回去，就怕說出口後只會讓自己更難過。

在理性還沒來得及被感性擊垮的時候，將最後一句「反正你有空就先幫我買幾包寄下來就對了，再見」說完就趕緊掛上電話。

然後一片片的心酸慢慢在發酵。



◎　爸＆媽

結果他們還是很快將我要的東西買了寄下來，收到之後反而有種落寞的感覺。照例打電話回家告知東西收到了，是爸接的，我不經意地隨口問了：「能不能讓媽在週末沒工作的時候來我這住兩天？」爸毫不思索地回答：「不可能啦！」於是，我不再多言，只覺得心裡隱隱刺痛著。

在情緒宣洩了部分之後，我決定靠自己照顧自己，想辦法撐也要撐過去，外表的堅強是我拿手的把戲，即使內心其實非常脆弱。

後來在老公的全力支持下，我的情況改善了些，但是「媽媽不肯來照顧我」的念頭卻一直盤踞在腦海裡，一找到縫隙就把我眼淚的開關打開，這樣下去可能不是辦法，或許我該直接對媽說出我心裡的感受。

過了幾天，媽打電話來說家裡想找人來油漆需要一筆錢，問我能不能用我們的醫療基金出，我直覺是可以的，反正都是用在家裡，雖然這不是緊急的事情，但可以減輕媽對經濟的實質及心理負擔。但我表明這必須經過我們三姊弟的一致同意才可以動用，所以還不確定。

接著，不知話題從哪轉過去，我開始提到想請他南下照顧我幾天的想法，果不其然，他說：「我怎麼走得開？現在又要油漆，弟媳婦和孫子下星期就要回來，這幾天還要做生意，你又沒嚴重到怎樣……」他霹靂啪啦地說著，我的心也霹靂啪啦地結著冰。我說了我的情況之後，他又改口說：「不然你上次說要買種子那時候講我就可以下去啦，我這樣一趟下去車錢來回也要好幾千元，不趁這幾天快點做生意，之後帶孫子的話就沒得做了，家計會負擔不過來……，而且，那你爸怎麼辦？」

這時我早就克制不了地大哭了起來，他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也想過就算他來也頂多幾天的時間，我終究還是得靠自己撐下去，所以我後來才忍住沒跟他開口，但我原本天真地以為媽媽不會在我需要他的時候棄我於不顧，我是為了想確認這個信念才跟他說這些，其實我早就不指望他會來了，但他說的這些話還是讓我好傷心，好心痛。

過年我回家就說家裡油漆很舊了，找人來重擦一下也感覺比較清爽，他不要。家裡電視一直會自動關機，畫面也模糊得很，我說花幾千元換一台新的，他不要。他們倆老房間的床板睡了25年，塌了好多次又釘了好多次，衣櫥也是25年以上破舊不堪，我說換新的吧，他也不要。這些就算了，現在小弟要結婚，大弟孩子要給他帶，所以家裡要油漆要買新床，這些錢開始要我們出，就算了。原本我都覺得家裡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會願意出的。醫療基金是我好幾年前開始推動之後實施到現在成效還不錯，我一心一意都念著家裡能夠更好，甚至不惜跟公婆公然提出輪流回家過年的想法，我的顧家換來的是什麼？

爸爸賭博輸錢要自殺的時候，打電話來跟我求救，一聽他要死，我恨不得直接奔回家裡，媽媽每次都勸我不要動不動就這樣跑回家。媽媽需要人商量事情的時候也會找我。是啊，你們需要我的時候就會利用我，現在呢？我需要你的時候你說這麼多鬼話是怎樣？

之前說幫大弟帶小孩即使會使家計透支他也無所謂，現在生意一天常常賺不到幾百元，又不是一天不做就會虧大錢，而且做不做都是自己安排的又不是要跟老闆請假。爸爸賭博輸了十幾或幾十萬你都幫他還了還要幫他隱瞞大家，現在來我這幾天有那麼難嗎？

後來媽還說：「我不去你反而好，我去了你還要花心思顧我，增加你的麻煩，而且我去了也不能幹麻，難道陪你一起騎車去買菜嗎？」

我不但心痛火也大了，我哭著說：「是我說希望你來的，為什麼你來會增加我的負擔？明明就是你自己不想來才說這一大堆藉口，我已經不想要你來了，只是想告訴你，沒想到我的媽媽會這樣對我，我真的很難過，我只是要告訴你，你連來都不想來還說那麼多藉口讓我很難過！」

後來媽媽對話中有說道：「不然我哪天下去好了！」我說不用了，你現在來才真的會造成我的負擔了。

原本以為對當事人說出自己心裡的話之後會好過一點，結果好像也沒好太多，現在不管是睡覺或是平常腦袋空白的時候，一閃過這些念頭仍舊使我淚流不止。

心好痛啊！不過心也變硬了，突然覺得：油漆關我屁事？我一年回家日數不超過十天，以後應該會更少了。電視、床、衣櫃換不換新又關我屁事？

媽說他的經濟負擔很大，卻守著我爸這個不用工作賺錢的廢人，是誰造成的？寧願守著這樣的廢人也不願意下來看我幾天，這樣是不是表示我又一直被誤以為媽媽很愛我呢？去年爸爸已經讓我死心了，今年的媽媽又讓我知道原來他並沒有想像中的愛我，我好蠢啊！



◎　大弟

最後提一下大弟只是當個點綴而已。
前幾日我去信提醒大弟年度醫療基金該繳費了，他回信說他沒什麼錢，要去借了之後再轉給我。我覺得有點好笑是何必特別提到「去借」，他們夫妻倆月入八、九萬，住娘家不用房租貸款，要說有多窮我是不相信，還一天到晚請假自費出國去「考察市場行情」呢，不過這些我管不著啦！

昨天我在午睡時大弟打電話來問我轉帳的帳號，我說晚點起床後再幫他看，他就說：「是不是就是那個某帳號？哦～那個帳號我有，那我晚上去借了錢之後再轉給你，有錢的話就轉一年，不然就先給半年。」然後他問道：「之前的錢你拿去定存了沒？」我說因為大家錢還沒進來，我等進來之後再一起辦，他就說：「姐～真的要趕快拿去定存，利息差很多哦，像我去年定存一個五十萬的今年光利息就有一萬多呢！」

很好！我也知道早定早好，我會盡量快一點去辦的，只不過，家人之間有必要講話那麼機車討人厭嗎？

明明知道帳號還要先裝不知道問我，就直接說想跟我確認一下帳號不行嗎？明明就有五十萬的錢可以定存，連拿個四萬元也要先裝窮是怎樣？這個錢本來大家都知道時間到就是要繳的，就算你真的要去「借」才有錢繳，那也不用一再告訴我吧，借還是偷都是你家的事，我只問你把錢繳過來就對了！

幹！超機車的一家人！


這些我都跟pila抱怨過，他看著我跟我媽對話之後淚流滿面的模樣，心疼地安慰著我說：「沒關係，我們靠我們自己來！」

還好我還有pi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