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8-31 18:10:01春天

手足

去年弟弟在一家生技公司上班時,曾跟我要了個人學經歷資料,要申請計畫用的,也就是「人頭」的意思。依我原本的個性,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誠實不合法的事情,換作別人一定二話不說一口拒絕,並視情節嚴重考慮報警處理。不過,因為「他是我弟弟」,我「願意信任」他不會害我,所以在一切細節都不清楚的情況下,把我的資料給了他。再加上我對國科會計畫(他申請的不是國科會計畫)的瞭解,申請時的人員與計畫通過後真正聘用的人員可以無關,所以我自以為是地以為只是幫個小忙,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如果一切只是這樣,那也還好!

俗話說有一就有二。去年底,弟弟又開口要我更多的資料,讓他們公司用來「報帳」的人頭。我心裡有千百個不願意,但基於從小對弟弟的歉意(非理性想法),還是讓我猶豫了好久,最後是pila把我拉住,才沒有讓他得逞。他根本無法告訴我我的頭上會被掛上多少錢,這一切都讓我感到害怕,我用將來報稅會很麻煩的理由推辭,他說會計會先算好然後退稅給我,說不定我還可以小賺一筆。我對這種不義之財是避之唯恐不及,也許情況完全不是我弟一個人能掌握的,我不想到時候有恨他的理由。又或者,他如果離開公司了怎麼辦?我要找誰負責?冒著自己可能會被弟弟討厭的巨大壓力,我還是拒絕了。還好我拒絕了!

弟弟在今年初離開那間公司。

今年中,回台北喝喜酒那一次,一位大學同學問我是不是在台北某生技公司上班,她說看到公司資料上有我的名字,三個字一模一樣!我的名字很特殊,要遇到同名同姓的機率不大,所以我決定好好瞭解一下。看是資料被冒用,還是能找到同名同姓的有緣人。

當我拿到這份資料時,一看就知道麼回事。我的資料被盜用了!

上面有我的學經歷,還有我弟的名字在上面。

第一次打給我弟時,他是站在我這邊的,對於發生這樣的事情感到很抱歉,他說已經有好幾個人跟他反應,是原來的公司在亂搞,他告訴我可以寄存證信函,他說會幫我寫幫我寄,還會幫我申請一個郵政信箱地址免得透露更多個人資料。他的態度跟反應都不錯,即使事情變成這樣,我沒有責怪他,我知道他也不願意,當下是要解決問題,責備其實無濟於事。

然後,我直接跟生技公司負責人聯絡,他承諾會更正,當時我不知道還能要求怎樣的保障,我需要一點時間瞭解自己的處境及可以做的事情。言談間這位負責人急於撇清責任,跟我弟說的情況一樣,是賤人一個!(我弟一開始把他當神!)

後來我跟弟弟就這件事情通過幾次電話,情況是一次比一次糟,糟到不能再糟!開始的時候很生氣,現在沒那麼氣了,但是很難過,非常的難過。

我弟後來開始改變立場,叫我不要惹到對方,不要寄存證信函會把事情鬧大,因為對方是心狠手辣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人。但愈是這樣,我不是愈沒保障嗎?我不是更應該寄?誰知道他會不會拿我的人頭去背黑鍋,去當墊背?如果我現在什麼都不做,到時事情發生了,我還能怎麼保護我自己?我弟的邏輯我到現在都想不通!

他還說「為了寄存證信函去搞一個郵政信箱是一件很蠢的事!」
不久前說要弄郵政信箱的人也是他?我不懂!

對方可能還不是很清楚我跟他是姊弟吧,我弟叫我不要扯到他,免得害了他。我聽了好難過,他只想保護他自己,卻完全不顧我的感受及權益,他忘了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他對不起我嗎?更過份的是他說到不耐煩時,還跟我說:「我不想浪費電話錢討論這件事,我還有事情要忙。」當時是他從台北打長途來台南,講了十幾分鐘而已,而且是晚上11點多,我問他「還在公司嗎?」他說他在家裡(他住太太家),「這麼晚還有什麼要忙?」他說是『私事』,我說:「我是你姊,我問你有什麼事不能說嗎?」他只說他真的有事要忙,就自己掛了電話。

連讓我說話的機會都不給。

後來我打過去,這是為了這件事我第一次罵他,我要他搞清楚狀況,是他先對不起我的,而且要寄存證信,要怎樣都是他之前說的,現在他突然變卦,態度又這麼差,要不是為了顧及他是我弟,我早就報警處理了,沒想到卻落得這樣的結果,那我以後就自己看著辦,不用再顧到他了。其實這句話早在我腦海中盤旋了好久,我一直希望不要說出來,沒想到我最後還是忍不住。

他也賭氣地說好,他說:「錯就錯在我態度差是不是?」然後他還是一再強調他真的有私事要處理,就掛了電話。他難道不明白,『態度差』本來就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嗎?總有一天他會為了『態度差』而付出慘痛的代價。

那一次他原本打給我是要告訴我一些找工作的訊息,我問他答應幫我寫的存證信函稿子何時才會好,才引發一連串的爭執。那次跟他通完電話之後,我狠狠地大哭了一場,很難接受自己的弟弟會這樣對我的事實,還好pila全程參與,給了我很大的支持,他也覺得我弟的反應很不可思議。

我一直幫我弟對爸媽保密,是不想讓爸媽擔心,也不想讓爸爸有多一個理由罵他,他們的關係已經糟到不行,不用我再多加一筆。但這樣的好意弟弟至始至終不曾瞭解,我開始決定讓一切順其自然,免得我自己更傷心。

我說過今年七月爸爸一直很不平靜,包括被弟弟氣到要跟他斷絕父子關係。在我被弟弟氣到不行的時候,爸爸又打來跟我抱怨弟弟的罪行,我坦白跟爸爸說我無法承擔他的情緒,他想斷就去斷,我現在也很氣弟弟所以無法給出客觀的建議。於是爸爸問了,我也說了。

弟弟果然沒多久就打來「瞭解」我跟爸說了什麼,這次又一反過去,說話口氣竟像個「人」般,好生好氣地跟我說無論我做什麼決定都好,有需要他幫忙的儘管開口。然後他自己解釋了那天晚上11點多掛我電話要去處理的『私事』就是「要陪丈人吃東西」。說真的,如果讓我爸聽到這個『私事』,他應該會血濺七步當場吐血而死,所以,我一定要保密!

對我來說,只是心又更冷了~

這整件事情一直斷斷續續被我擱了好久,原因就是一直在找一個對我弟傷害最低又能保障我自己的兩全其美方式,雖然嘴硬說不管他,但我還是做不到。

運氣很好找到一個願意幫忙的律師朋友,甚至他都把存證信函寫好了給我,只要我寫上地址,列印出來寄出即可。我還在猶豫著。

昨天打了電話給弟弟,問他最早我答應讓他拿去申請的是什麼計畫,我連這個都不瞭解。結果他也不確定,我打算自己再問那間公司。弟弟主動問我現在打算怎麼做?我就說:「寄存證信函。」他還說:「那要不要我幫忙寫?」,我說不用,然後他突然間….開始態度大轉變地說:「我勸你最好不要寄啦!你這樣做對大家都沒好處。因為你沒拿他半毛錢,所以公司很怕你,他們已經說有把你的資料撤掉就好了,你不要再去惹他們。」

「這次被我發現是很巧合的機運,我怎麼知道在那些我不知道的地方他會不會拿我的資料去亂搞,那我要怎麼保障我的權益?」

「你就什麼都不要做就好了啊,他們不會對你怎樣的啦,我保證。」

「你怎麼保證?如果以後發現我有跟這間公司相關的所有債務責任,你願意全部承擔嗎?」

「我會證明一切與你無關。」

「那你願意全部承擔嗎?」

「我只能說我會證明一切與你無關。」(他一點都不鬆口)

「我無法接受要我什麼都不做…」

「你這麼想出名嗎?你知道這次還有很多大官跟律師被扯進來,沒有人敢動他,沒想到你一個小毛頭竟然會害他被政府調查,你知道他花了多少錢在這間公司,他到時候花個三五百萬找黑道把你擺平是很簡單的事,你知道在台灣要幹掉一個人有多容易?」(他竟然說我想出名???)

「我不是想出名,我只想保障我的權益,不想承擔任何無關的風險。而且你以前從沒告訴我有這麼恐怖。」

「那你的權益有什麼損失嗎?你的房子被查封了嗎?」(這種說法真讓人吐血~)

「光名字被盜用就不行!況且我怎麼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我弟聽不懂我說的,他也覺得我聽不懂他說的。

然後他說我把他惹毛了,他覺得我一直執迷不悟,他說他叫我不要寄是擔心我的安危,我說:「如果我寄了,也會牽扯到你吧!」他承認。

我真的對他再次失去了信心,他只想要保護他自己,犧牲我也沒有關係,雖然現在只是名字被盜用沒什麼實質的損失,但我擔心的是未來可能潛藏的危機。明明我沒有錯,現在卻變成如果我要寄就是擺明陷他於不利,甚至會害得自己家破人亡,這個邏輯好奇怪。

更讓我難過的是,自己的弟弟怎麼會這樣?

如果,這通電話他後來沒有說到黑道那部分,那一開始他好好地跟我說他可以幫我寫存證信函的時候,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情?

「在姊姊不知情的情況下,即使姊姊寄了存證信會被黑道幹掉,我還是願意幫她寫」是嗎?我的弟弟是這樣想的嗎?

我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面目面對他,多希望他不是我弟弟。

多希望一開始我就當個壞人拒絕幫他,而不是之前幫了他,現在自己又成了壞人。

心情好低落~


(事情還在進行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