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7-30 16:38:10力口一卜
那推卸責任的憤怒與逃避。
一
用熱水洗滌滿身的疲憊,我在浴缸中享受難得的悠閒。
雖然說身旁大多數朋友都只將洗澡視為生活所需的例行公事,但一向將泡澡視為一種重要享受的我,卻無法認同所謂的「戰鬥澡」這種東西。
隨手拿起擱置在一旁的書本,一邊洗澡一邊看書是自己長久以來都無法戒除的壞習慣,儘管書本會因此而受潮,但向來不怎麼愛惜書本的卻也不以為意,畢竟對一天上班起碼十個小時以上的自己而言,漫無目的地在熱水中發呆是件非常浪費時間的事情。
用這種就某個角度來說對作者相當不禮貌的方式在廁所讀完了許多書,從漫畫、小說到散文等應有盡有──當然,這其中也包含著買回家以後發現沒什麼好康的Play boy以及男人幫等男性向雜誌。
拿著水管用熱水追殺在廁所內四處逃竄的蟑螂,再從裝滿熱水的浴缸中起身,馬桶沖水的聲音成了歡送蟑螂離去的鎮魂曲,急促的呼吸也像是打擊樂器一般奏起勝利的凱歌。
拿起筆電到書桌前坐定,伴隨我經歷無數戰役的液晶螢幕早在一個月前就壽終正寢──也好,用這個意外的巧合作為契機戒除了一天一小時的網路遊戲,反正自從開始認真寫作以後,那早就成了調整心情用的無聊消遣,打開了裝滿天真與夢想的記事本,我思索著自己的十七歲。
李敖的兒子李戡前陣子出了書,這位大文豪的兒子在即將屆滿十八歲的前夕用文字訴說著自己對於台灣教育的憤怒,並指控那「被政黨政治以及意識形態所操控,無意義且互相矛盾的教條與歷史」。
知名政治評論家,同時也是廣播節目主持人陳文茜似乎對這位年紀小小卻志氣非凡的李戡讚譽有加──我並沒有實際看過「李戡戡亂錄」,只是從電台的談話性節目與文茜小姐在蘋果所發表的言論大致了解內容。
但我不明白,歷史與道德受到政治操弄不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嗎?由贏家撰寫歷史似乎已經成了一種傳統,儘管那些政客與歷史學家總是將「歷史會還給他們一個清白」掛在嘴邊,但是在那混沌不明的年代,有多少苦難與犧牲是我們從來沒有注意過的?
「李戡的憤怒是全台灣學子對於教育體制的憤怒與控訴」──文茜小姐的文章是這麼說的,但棄台大選北大就可以在正確的道路上前進嗎?一個跋扈的超級強權又能帶領眾人走向正確的道路嗎?面對教育體制的失望與憤怒人皆有之,但正確的道路又在哪裡呢?
波蘭的教育體制被世界各教育專刊評比為最優秀的教育體制,但他們的醫學品質卻令人不敢恭維,吸毒人口的比例也意外偏高。
美國那重視尊嚴與多元發展的教育體制,跟東方那箝制思想的無聊體制比較之下看似優良許多,但美國的犯罪率之高卻令人瞠目結舌,而偏激的掃射事件也常有耳聞──就連看似如此先進的國家都無法避免這類因教育而產生的問題,那麼將滿腔憤怒全部指向台灣的教育體制又是正確的嗎?
不,這只是在逃避而已。
或許就我中學時代的成績並沒有資格批評李戡,自己十七歲的時候也只能投稿校刊或是校內比賽來自我滿足,甚至就連現在我也沒有那個資格出書──但是,將滿腔的憤怒全部推給一個體系又或是外人,這毫無疑問是一種消極的自我逃避。
我們每個人都是這樣熬過來的,憤怒膨脹到好似要將身體撐開,絕望深沉到讓人無法脫逃,不過仔細想想,這不正是一種試煉嗎?「任何打不倒我的,都將使我更堅強。」就像這句已經被人引用到忘記出處的話語一樣,在水深火熱裡熬過苦難的我們,有著其他人望塵莫及的剛毅與韌性,我不會說出「只要撐過就是你的」這種不負責任的話語,但我想對被比較、憤怒與無奈給占據心靈的學生而言,這世上沒有所謂的天堂──無論到哪都一樣。
推卸責任的憤怒與逃避無法改變任何東西──我總是如此堅信著。
二
期待已久的強制執行終於來了,雖然認為樓上那位堆積垃圾的阿嬤有些可憐,但基於「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的原則之下,里長還是帶著一堆壯丁與清潔隊浩浩蕩蕩地開始清理。
在自家門口嚴陣以待,左手拿著掃帚,右手拿著殺蟲劑,一邊呢喃著「噴效加了金坷拉,蟑螂都死一千八」一邊對被我一擊斃命的蟑螂說著「你已經死了」,此刻的我就像拿著烏茲衝鋒槍在越南叢林中奮力作戰的藍波,只不過對手並不是人而是蟑螂就是了。
在用噴效接連殲滅數十隻蟑螂後,我一邊喝了口水一邊對著空氣說著「沒問題」,並開始「啊噠噠噠」地執行第二波殲滅作戰。
等等──我怎麼有種自己進入了星海爭霸中打蟲族的錯覺?
算了,還是再去買罐噴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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