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5-31 16:07:22力口一卜

Resolution 68


  相較於陰暗潮濕且充滿腥臊味的「實驗室」,乾淨明亮的「標本房」顯然親切許多,沒有令人作嘔的腐敗氣味,也沒有挑戰人類容忍極限的虐殺戲碼,只有無數被布幔所覆蓋的櫥窗,以及濃郁到令人無法置之不理的消毒水味。

  也許是這片窗明几淨地景象所帶來的效果吧?走在乾淨清爽的甬道之中,少女甚至有了這裡並非是貴賓房的錯覺,直到路易絲吩咐底下兩名侍者一前一後地逐序卸下用於遮蔽展示櫃櫥窗的紅色布帘,晴絲娜才清楚地意識到,在這以滿足人類獸性作為主要用途的貴賓房之中,並不存在著所謂的慈悲與憐憫。

  隨著用於遮掩人性醜惡的窗帘被逐一掀起,陰影從角落開始侵蝕延伸,恐懼也宛如火焰般在空氣中逐漸蔓延,儘管先前已經在名為實驗室的刑房裡見識過更加污穢與低級的扭曲,但眼前這令人不忍卒睹地景像依舊讓晴絲娜氣憤忿不已。

  只見被強化玻璃給劃分為數個區域的牢房中,數名面貌姣好地女性被各類刑具與鎖鍊給固定在牆角又或是床上,儘管那些受困於此的女性彼此之間除了姿色姣好之外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但有一點卻是相同的──

  那就是她們的四肢都遭人截除。

  無論是四肢又或是軀幹,那些女性身上沒有任何一處是完好的──雙手自肩膀以下均被人給切除,雙腳自膝蓋以下都慘遭截斷,更有甚者除了被強制截去四肢之外,更被奪走了雙眼與聽覺,成了不能自主生活的可悲存在。

  看著這喪心病狂到難以用言語描述的真實與扭曲,晴絲娜感覺自己的心糾結成一團,不住滴血。

  於是少女明白了──這就是隱藏在克諾德瓦背後的真相,也是遭人棄置於角落的真實。

  就如同街角的垃圾般,不會有人去理睬,更不會有人去追究其背後的成因,只是靜靜地在角落陳述著生命的卑微、命運的殘酷,直到被名為歷史的洪流給淹沒為止。

  「不應該是這樣的……」生命不應該被如此踐踏,人不應該活得這般沒有尊嚴──將人視為玩物的這種行為少女一點都無法接受,更無法理解。

  因此,被徹底激怒的少女再次向路易絲──以及包含現場所有人在內的整個世界、做出了質詢。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這樣做很好玩嗎?」從晴絲娜口中流瀉而出的字句化為火粉,不住燃燒。

  「……我在問妳──這樣做很好玩嗎?」因憤怒而顫抖的稚嫩雙唇再次咄咄逼人地提出了問題。這次,晴絲娜以就連自己都備感意外,帶有強烈斥責意味的低沉嗓音大聲喊著。

  而面對來自少女的質問,路易絲在短暫的空白之中第一次──同時也是最後一次,像是相當難受般的閉起雙眼,皺緊眉頭。

  ……怎麼可能會有趣呢?妳認為我會這樣想,正是因為妳什麼都不明白、什麼都不知道。

  打從一開始就尊貴非凡、衣食無缺的妳,怎麼可能理解我所遭遇的痛苦,我曾體驗過的絕望。

  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往肚裡吞下,身為克諾德瓦的城鎮管理員之一,穿著一襲深色禮服的路易絲選擇沉默、沒有回答。

  不……或許應該這樣說。

  此時瀰漫在標本房之中的沉默,就是最佳的註解與答案。

  於是,默不作聲地路易絲逕自走向位於出口處的最後一監牢房,凝視起在櫥窗中靜靜沉睡的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眼睛被紗布給矇上,四肢同樣遭人給切除的女性。

  從那單薄的身軀看來,應該無法再活多久了吧?不過儘管如此,那名女性的神情卻相當自在且安詳。

  ──那是對於生命的頓悟與理解,超越生死的終極解脫。

  望著那個曾在絕望當中拯救自己的身影,佇立在貴賓房出口的路易絲緩緩開口了:

  「既然看不下去,那就走吧──反正妳也只有這種程度而已。」脫口而出的字句依舊辛辣,態度依舊挑釁,但那中間似乎少了些什麼?

  不過少女未曾察覺,騎士也從未發現,只見路易絲不發一語地步出了房門,而晴絲娜也隨著路易絲離去的步伐踏上了階梯。

  在步出房門的前一刻,少女回頭凝視起這個被代表慾望的黑色火焰所包圍,名為貴賓房的深淵煉獄,並衷心希望這裡會是唯一,同時也是最後──畢竟像這樣瘋狂且泯滅人性的地獄只要一個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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