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2-03 18:17:40力口一卜
Resolution 61
──得手了!
當桑曼揮舞著匕首,讓泛著金屬色光澤的刀身在空中劃出銀白地弧線,並再次刺穿老紳士的手掌時,他是這麼想的。
但他錯了,錯的徹底。
因為桑曼從未預料到,眼前的崙德尼在年輕時也是位頗負盛名地戰士。
那些潛藏於體內深處,隨著歲月流逝以及因身體老化而逐漸式微的過往記憶與本能,全因桑曼那突如其來的襲擊而緩緩甦醒,並再次讓那因傷重而衰弱不堪地身軀發揮出驚人的反應能力。
冒著左手掌就此報廢的風險,老紳士那自退休以來就不曾派上用場,有如鐵條般的肌肉瞬間鼓起,將因偷襲得逞而就此鬆懈的桑曼給一把拉住,並以試圖穩住身軀的桑曼作為重心站穩腳步後,狠狠地給了眼前那忘恩負義的男子一拳。
從向後倒下到穩住步伐,甚至就連出拳都只在剎那之間,還來不及弄清楚狀況的桑曼,就連貫穿崙德尼手掌的匕首都來不及抽出,就被那有如鉛塊般的重拳給擊中頭顱,並因此而向後飛了出去。
「桑曼,你……」重拾身為戰士的記憶,老紳士體內的血液因腎上腺素而沸騰著,那持續為全身注入力量而持續鼓動的心臟,連帶加快了血液的流失。
僥倖……單單只是僥倖,若真要嚴格說起來,那也只是幸運之神並沒有拋棄自己而已。
最初刺入胸口的一擊,並沒有如桑曼預期般的直接命中心臟,更驚險地避開了分佈在各個臟器之中,用於輸送血液的動脈與血管,而這份幸運除了使崙德尼在第一時間內躲開死神的魔爪外,也得以避免血液在短時間內的大量流失。
但儘管如此,肺部遭到利刃刺入依然是足以致死的重傷。
因肺臟受損而導致壓力失衡所引起的氣胸,會打亂體內空氣的循環與再利用,並在一定時間引起呼吸的絮亂、缺氧甚至因而休克,對崙德尼而言,藉由放鬆來調整呼吸才是目前的當務之急,但被憤怒與驚訝給佔滿思緒的老紳士,只是撫著胸口一臉不敢置信的呆站在原地,不住的喘息。
被銳器所刺穿的傷口依舊不停的滴血,貫穿左手掌心的匕首也仍未取出,雖然足以讓未經鍛鍊地常人立即昏厥的痛楚,此刻正不停地折磨自己那早已衰老的身軀,但真正讓崙德尼感到難受的,卻是因遭到背叛而產生的心痛。
多次對生計陷入困境的桑曼一家伸出援手,並提供了讓兩人得以維持生活所需的穩定工作,對痛苦與悲哀無法全然置之不理的那顆憐憫之心,如今卻使自己淪落至這個下場嗎……
不過……現在的自己其實並沒有資格苛責眼前男人的忘恩負義,因為就連自己,都是靠著利用這類卑鄙的伎倆一路走來,才得以生存至今──就連面對那個心地善良的「公主」,都是如此。
「我們兩個,其實都差不了多少呢。」對自己做出挪諛嘲諷的同時挪諛起桑曼,崙德尼苦笑著。
聽見老紳士的挖苦,只見桑曼擦拭起嘴角的血並緩緩站了起來,「呸」地一聲後將因衝擊而掉落的牙齒隨地吐出,對崙德尼做出了回應。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感覺自己腦袋正在嗡嗡作響,桑曼忍住那足以讓自己無法再度站起的強烈暈眩感,做出了質問。
「沒什麼,只是有些感概罷了。」
忍受著痛楚將刺入掌心的匕首給直接拔出,飛濺地血液在空中連同匕首一起劃出交錯的曲線後,在地上譜出沾染上鮮血──名為相殺的協奏曲。
「是誰要求你這樣做的?」為了不讓對方地視線有逃離的空間,崙德尼用嚴厲的目光望向了桑曼,態度溫和、語氣冷靜,但卻無法掩飾住潛藏在眼神中──那滿溢的殺氣。
桑曼那與崙德尼對上的雙眼產生了些與動搖,或許是明白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吧?已經產生裂痕的信賴關係也無法再次恢復原狀,桑曼將四目相接的視線給移開,對因隨著時間流逝而逐漸步向鬼門關的老紳士開口。
「你應該很清楚吧……除了肯達之外還會有別人嗎?」將嘴裡的鮮血嚥下咽喉,桑曼握緊了拳頭。
就算老傢伙再能打,因傷重而氣息漸粗的他,現在也不會是自己的對手……所以不要再被那些多餘的情義或是道德給束縛住了,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背棄信義的道路一旦踏出就無法退怯,我賭上尊嚴所抱持的覺悟,可不只是說說而已啊。
在心中做出了盤算,桑曼再次將視線與崙德尼對上,看著老紳士逐漸失去焦點的雙眼,被好勇鬥狠的雄性荷爾蒙與腎上腺素所驅使的身軀,迅速的朝老紳士衝了過去。
在調整呼吸的空檔時被桑曼給襲擊,剛從傷口抽出,握在手上的銳器因恍神而掉落至地板,喘不過氣的肺部在拼命汲取最後一口氣後,將所剩無幾的氧藉由血液輸送至全身各個角落,自行做出反射動作的神經細胞,提醒著自己必須做出反擊。
用肩膀撞擊老紳士那起伏不定的胸口,再提起右拳準備給予頭部致命的打擊,就像孩子打架般的野蠻與亂來,桑曼那揮出去的右拳,卻在即將命中時被崙德尼擋了下來,而看準對方吃驚的空檔,老紳士再次以挾帶強烈勁風的右拳作為回禮,狠狠命中了男人的臉頰。
但如暴雨般的攻勢並未因此而結束,戰士的直覺讓崙德尼下意識的踢出了右腳,並往桑曼的腹部用力地踹了一記,肌肉發出哀鳴,腦袋開始昏沉,但如果不在失去意識前將對方給擊昏或殺死,那麼自己就會喪失存活的可能性,注意到這點,崙德尼一個閃身繞至對方身後,看準了如果遭受重擊,昏迷與致死率各佔一半的後腦杓,準備給予決定勝負的一記。
不過,儘管崙德尼年輕時曾是英勇善戰的戰士,但時間卻不會因此而給予優待,在老化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退化的身軀在反應上怎會是年輕力壯的桑曼對手,只見桑曼向前一個翻滾,撿起了掉落至地上的匕首,重新掌握了進攻的主導權。
就連可惡都來不及說出,拿起匕首的桑曼一個箭步地衝了過來,毫不猶豫地瞄準心臟就是一刺,但崙德尼先是抬腿踢翻了桑曼手中的匕首,再用左手擋住那莽撞地衝來的身軀,而那如同鉛塊般的右拳此刻正蓄勢待發,看準了桑曼那張還算俊美的臉蛋,立即就是一拳。
雖然崙德尼的右拳蘊藏著常人難以企及地爆發力,但同樣的招數使用次數若是過於頻繁也會讓人起了防備,早就預料到這點的桑曼一個低頭,避開了老紳士的右拳後,握成拳狀的雙手忽地鬆開,一把掐住了崙德尼的咽喉。
「咕……」
原先就因肺部的傷口而呼吸困難,此刻被掐住喉頭更是雪上加霜,感覺身體失去力量的崙德尼無力的跌坐至地板上,雙眼開始喪失光采。
老紳士那因痛苦而不停掙扎的雙手此刻正在地板上不停摸索,只盼能找著任何足以用來反擊的道具,正當桑曼的臉龐因殺意而詭異的扭曲之時,老紳士摸到了方才掉落至地板的匕首,顧不得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誰的父親,又或是曾經與自己有什麼淵源,往對方的胸口就是一刺,替這段短暫的打鬥做出了結尾。
也許是直覺,更或許是意外,崙德尼這一記不偏不倚的正好插在桑曼的心臟上,只見桑曼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連刀柄一同刺入胸腔的匕首,無言地向後倒下。
「………………」
沒有嘆息,沒有話語,未曾預料到自己竟然會以這種方式步入人生終點的桑曼,就在這樣什麼都沒說的情況下,離開了人世。
──他留下了什麼?我又能留下什麼?看著桑曼的逝去,腦中已經一片空白,無法再容納更多思緒的崙德尼,用僅存的意識如此想著,但正當他打算闔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時,一對躲在門後窺視的琥珀色瞳孔,卻讓崙德尼忽地驚醒過來。
殺死桑曼的那一刻,被科安給看到了。
雖然拼命地想起身向少年解釋,但搖晃不已的身軀才剛站起,準備往科安走去時,就見到一臉驚恐的少年,飛也似地逃了開去,剩下因氣胸而漸漸失去意識的崙德尼,緩緩向前倒下。
而在崙德尼即將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耳邊傳來了「老大」的呼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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