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7-02 12:32:01力口一卜

Resolution 40

  ──風與哈卡斯的旋轉水車。
  酒館外,招牌歪歪斜斜的掛在作為裝飾品的破舊水車上。

  以復古與懷舊風格作為主打的小酒館,此刻裡面正充斥著鼓譟的人群與歡樂的氣氛。
  路易絲‧哈爾多藍正用著她那慵懶的嗓音唱著語調輕快的BOSSA NOVA類型的歌曲。

  「風與哈卡斯的旋轉水車」在克諾德瓦鎮已經開了快三十年,在酒館內駐唱的歌手也在歲月的流逝中不停的更換,而近兩年來在「風與哈卡斯」駐唱的路易絲,也因那姣好的身材與性感的歌聲而成為鎮上最有人氣的歌手之一。

  每週三、五、六是路易絲會出現在「風與哈卡斯」的日子,而此刻正好是禮拜五的晚上,因休假而特地來酒館放鬆心情的人,與因路易絲‧哈爾多藍而聚集的人們將小小的酒館擠的水洩不通、高朋滿座。

  叫好與歡呼聲在酒館內此起彼落。
  歌聲、口哨、歡呼聲彼此交織成一片,震撼著晴絲娜的鼓膜。

  「傾聽著、訴說著,到底還有多少愛無處可藏?就像夢、不停尋找……終究是抓不著也碰觸不了……」路易絲的歌聲此刻在小小的酒館內回蕩,也在鼓譟人群中激出興奮的火花。

  

  「……好吵。」晴絲娜趴在桌上用手肘抵住自己那搖搖欲墜的腦袋。

  自路易絲‧哈爾多藍登場至今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原先由鋼琴伴奏沉澱出高雅氣質的酒館,因為路易絲登場,而讓原先停駐在酒館內的寧靜與放鬆氣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妳不認為這位路易絲小姐唱的不錯嗎?」瑟格用筷子挾了些花生米。

  聽到此話晴絲娜閉起了眼,擺出一臉不爽的表情。

  「是啊是啊,她唱的很好是沒錯,可是那些人──你不認為他們太過分了嗎?」晴絲娜開口抱怨著,小小的虎牙從唇邊探頭。

  「那些起鬨的傢伙根本完全不顧在場其他人的心情嘛!晚上這樣吵,附近住戶都沒有抗議過嗎?」連支撐腦袋的手肘都無力的垂下,晴絲娜將頭擱在桌上,憤怒的開口。

  正當瑟格猶豫該怎麼安撫晴絲娜那逐漸高漲的怒火時,後方的壩檯出來了位年紀約莫五、六十歲的男子。

  「需要耳塞嗎?兩位先生小姐。」

  穿著酒店侍者用的西裝,簡潔整齊的鬍鬚與灰白參差的書生頭。臉上滿是歲月與風霜的痕跡,以及總是在微笑的和藹表情,男子那無法讓人忽視的親和力此刻在瑟格與晴絲娜之間慢慢暈開。

  晴絲娜將因無力而垂下的頭抬起,看著親和力十足的男子發著愣。
  只見男子手持托盤,將托盤上的各種小菜與飲品一一放置在兩人桌上。

  「很抱歉造成兩位困擾,這些菜餚算是招待兩位,藉此略表歉意。」制式化的回答與公關的口吻,但男子的微笑卻無法讓人感到任何一絲矯情與虛假。

   在滯塞空氣之中蔓延的,是因男子突如其來的造訪,而形成的短暫沉默。

  「……謝謝。」短暫的尷尬與不知所措由瑟格的回話打破。

  男子微笑,接著將托盤置於身後,禮貌性的向瑟格與晴絲娜開始了自我介紹。

  「兩位好,我是這家酒館『風與哈卡司的旋轉水車』的經營人──崙德尼‧吉奧」崙德尼禮貌性的將手置於腹前,緩緩鞠了躬。

  疲憊無比的晴絲娜毫無教養的將身體往椅背一靠,然後開始打量起眼前這位自稱崙德尼‧吉奧的男人。

  男人臉上所堆起的笑容,是因為長期在酒館這種場所工作,經由不斷應付各種狀況而磨練出來──真假難辨的笑容。此刻崙德尼‧吉奧臉上所出現的表情,無法輕易斷定是由職業習慣所構成的虛偽,又或是發自內心,不論對方是誰都真誠以對而出現的微笑。
  
  無法相信崙德尼致歉的舉動是因為自己對於現場環境不滿而產生,晴絲娜下意識質疑起對方動機。
  
  「啊啊……真是辛苦了呢。」晴絲娜對著微笑以對的崙德尼開口。

  「……不過,在場的客人如此之多──為什麼會特別找上我們兩人呢?更何況如此吵雜的環境,要聽清楚他人交談的內容並不容易吧?」因一天奔波下來的疲憊與此刻腦中酒精的躁動之下,晴絲娜現在連拐彎抹腳的心情都沒有,一開口就單刀直入的質疑對方來意。

  「兩位應該是從外地來的吧?這座未在地圖上標記的小鎮,來訪的旅人本來就相對的稀少。況且我在這邊開店也三十年了,城鎮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崙德尼拉開了旁邊的坐椅,禮貌性的指著兩人身旁的空位,詢問是否可以坐下。

  瑟格禮貌性的伸出左手,意思是「請」。
  崙德尼用微笑作為回應,在兩人身旁的空位做下,同時也繼續補充。

  「既然是陌生的臉孔,而且兩位一入店就選擇了店裡最好的位置,教我想不留意都難啊。」

  晴絲娜一邊試圖將因酒精而混亂的思緒整理清楚,一邊推估崙德尼每句話中間的間隔時間與語氣。
  自阿摩尼亞事件發生之後,晴絲娜對於刻意接近的陌生人總是抱持著戒備之心。
  
  ──誰也無法預料類似的事情是否會再度發生……這是晴絲娜此刻的顧慮。
      
  晴絲娜將手放進懷中,翻找著用來測試食物是否含有毒物的銀針,但翻找的動作才進行到一半,晴絲娜就對自己的行為啞然失笑。如果真的要設計陷害自己跟瑟格,那麼打從一開始就送來的啤酒與小菜就應該就含有足以讓人失去意識的劇毒。而此刻自己與瑟格仍然清醒就表示食物的安全無慮,而自己那試探的舉動也顯的幼稚可笑。

  「店裡最好的位置?」晴絲娜想起剛剛崙多尼的那句話。

  「是啊……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喜歡的座位環境,有人喜歡喧鬧、有人喜歡寧靜。而現在這個位置偏偏是兩者之外的第三種選則,既不是跟著眾人一起起鬨的狂歡,也不是獨自在角落喝著悶酒的孤寂,而是以一種觀察的角度來注視這一切的旁觀者。」崙德尼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後開口。

  「彷彿將自己置身事外的一種達觀,或許也可以說是一種冷漠?」崙德尼將手中茶杯放置桌上,同時用熟練的技巧沏了第二壺茶。

  這句話猛然地提醒到晴絲娜,晴絲娜望了望因路易絲的演唱而沸騰的人群,同時也用視線掃過一遍四週環境。
  ……沒錯,只有自己與瑟格所處的這裡,有著一種與週遭毫不相干的孤寂。

  雖然特別,但不顯眼。
  總是將自己的存在感壓至最低,然後將所有事情都置身事外,明明是當事人,卻總以局外人的角度來觀察這一切。
  喪失熱情、缺乏熱誠,就連對未來這件事都不抱有遐想,這是一種難以察覺的自暴自棄。

  ……小瑟,這就是真實的你嗎?

  明白了這一切的晴絲娜將視線轉向瑟格,只見瑟格的眉毛挑動,嘴角微微抽起,彷彿是要掩飾那份被看透內心想法的難堪。
  
  「是啊……你說的沒錯。」瑟格微笑,然後又大口灌起了啤酒。
  
  從嘴角滑落的酒滴,沿著皮膚往下流竄,停駐在喉結的上方,隨著吞嚥的起伏再度向下滑落。
  但往下滑落的不只有酒滴,還有那份難以形容的苦澀。

  「什麼樣的人,選什麼的座位──這是我這三十年來的經驗總結。」崙德尼緩緩的將熱水注入壺裡,而跟沉默一起蔓延的是淡淡的茶香。

  與茶香成強烈反比的是與苦澀一同混合──充斥著穀香的酒味。
   
  凝結的空氣被因路易絲安可曲而歡呼的眾人給打破,而觀眾的情緒也因路易絲穿著深V的禮服鞠躬而達到頂點。在吉他手、鼓手與保鑣的保護之下,路易絲從人群的歡呼聲中走出「風與哈卡斯的旋轉水車」。

  寧靜再次將臨在夜幕低垂的「風與哈卡斯的旋轉水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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