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2-14 02:55:37Yellow

來扮家家酒(之二)

**豪雨特報、豪雨特報**

「我想把【扮家家酒】搬到大人的世界!」小雨信誓旦旦,勢在必行。

每個人都瞪大了雙眼,一臉的難以置信,不敢相信小雨會發下這樣的豪語,這真的是『豪雨』,雨水不斷地往我們身上潑灑而來,我們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澆灌地睜不開眼,這不會是真的吧?

我們就是為了躲避大人世界的紛擾,為了重拾孩提時代的純真,才聚攏在一起,這裡是我們的世外桃源,這裡是我們不用再爾虞我詐、可以盡情休憩的場所。當然我們不是時時刻刻都在玩這個【扮家家酒】的遊戲,我們也必須回到各自的生活為自己的生計打拼,就是因為這個時刻極為難得與可貴,我們都十分珍惜在這塊天地共處的每一刻,也會把它介紹給自己的親朋好友,讓他們也能一起玩,一起回味童稚的美好。

可是現在卻要把這套【扮家家酒】遊戲搬到外面的世界,接受外界洪水猛獸的檢驗,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工程,大夥聽了都心生畏懼,也直呼不可能。原本這只是一個讓自己開心的遊戲,現在卻成為一種負擔、一種理念、一種使命,也變成一種大人世界習以為常的責任,我們在外面的世界受夠了,才想回到這裡,卻沒想到也得面臨此等考驗與抉擇。

可是小雨鼓舞著我們,他認為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更何況這樣東西是每個人都曾經擁有,只是長大以後把它遺忘了,我們只是在告訴他們:「你有東西掉了,記得撿起來喔!」如此簡單的一句提醒而已,沒有大家想像的困難,也別這麼快就認同表象的艱辛。

小雨的口才與邏輯一直是我們這群裡最好的,他清晰的頭腦、獨樹一幟的見解,是吸引每個人留下來玩的因素之一,跟著他玩【扮家家酒】的人都或多或少被他的魅力所吸引,我們通常都把他的意見奉為圭臬,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有創造力了,尤其是在玩【扮家家酒】的遊戲上。

所以,即便大夥還是有些許的遲疑,但是秉持著以上的種種因素,以及我們想要把【扮家家酒】的精髓----讓每個成年人重拾童稚之心----廣澤大地,似乎,這一切的遲疑顯得累贅了。

感受到大家的默契,小雨隨即拿出一條大方巾,隨手拿了隻紅色麥克筆在上頭寫下:「扮家家酒,不遵守就臭頭!」幾個火紅的大字。並要在場的人簽名、抹上各自的鼻屎存證。

我也學著米粒抹上我濕黏的鼻腔分泌物,傳著寫一圈下來,這條白色方巾除了歪七扭八的紅色蝌蚪文,就是一坨坨或大或小,還未乾透的鼻屎……。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老天爺似乎也參了一腳,從天空甩落一把又一把的鼻水,見證著我們此時此刻的突發奇想。

雨一直轟隆隆地下,沒有停過。

**今天是不是好天氣??**

「請問大毛在嗎?」
「我是。」
「你好,我是咖啡豆,我們有個遊戲叫【扮….】
「我沒空!別煩我!」

『喀喳!』、『喀喳!』、『喀喳!』、『喀喳!』…….已經連續吃了好幾筒喀嚓聲,我跟米粒傻愣愣地望著彼此,挫敗感從天而降佈滿我們四週,以一種份子結構極細微又縝密的網點錯落盤踞整個畫面,張揚地宣告它的無所不在。

我跟米粒頹然地跌坐在地,怎麼辦?自從小雨打算把這個私家的遊戲拿到市場上推廣,我們就面臨了一波又一波的挫敗感,不是這個產品不好,而是大人只想玩功成名就的遊戲,諸如天堂、仙劍傳說…..逞兇鬥狠、英雄美人總是比較吃香,這種四五十年代、甚至是更古早以前風行的【扮家家酒】,不僅聽都沒聽過,也激不起他們一丁點注目。

「太慢了!」
「不夠炫!」
「不知所云!」
「都網路時代了,誰跟你慢慢磨,玩這種老掉牙的娘娘腔玩意兒?」
排山倒海的拒絕與疑慮環抱著我們,幾乎把我們壓垮,可是小雨總是說:「咖啡豆就是要烘、要磨才能沖泡出香醇的Espresso;米粒就是要烤、要爆才有爆米香出爐。」

為了熱騰騰、芳香四溢的一杯杯咖啡,為了口感蓬鬆、嚼聲清脆的一塊塊爆米香,我跟米粒繃緊了皮,努力地逢人就說:「要不要來玩【扮家家酒】?」

雨還是下個不停,下得我都快發霉了,什麼時候才有晴朗的天空?放下話筒,我呆愣著望向窗外,仍是霧濛濛的一天。

「鈴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震醒對著窗外天氣發愣的我,我趕忙拿起話筒,按下通話鍵….。

「請….問….」話筒那端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響,是名女子,聽起來頗稚嫩。
「你--好--。有什麼事嗎?」我扯著瘖啞的喉嚨,吃力的回著。
「那個….那個….」女子欲言又止。
「什麼….?」我拉開嗓子,也拉大自己的注意力與聽力,希望不要漏掉話筒那端細如蚊蚋的一字一句。
「扮….扮….」這名女子該不會有口吃的毛病吧?聽她說話還真吃力。此時,從她吐出的一字半句,我突然靈光一閃,大喊著:「【扮家家酒】?」
女子鬆了口氣,輕輕的回了聲:「嗯。」
頓時,我像是發狂的老媽子,開始叨叨絮絮起來,大概有半小時的時間整個空間充斥著我的聲響,而電話那頭只間斷性地傳來「嗯。」的聲響,就像樂譜上的八分休止符,咚!咚!咚!在樂章的某個段落出現一下,好讓主調做個適度的喘息與停格。我們就這樣你來我往的合奏著。

「你下次一起來玩吧!」我興奮地邀約她。
「不….」
「你不能來嗎?」我焦急地問著,我是不是哪裡說得不夠清楚?

「換我講啦!」突然傳來一陣粗劣的吼聲,聽起來似乎是名身材壯碩、中氣十足的歐巴桑。
「太太,你好!你也想參加我們的【扮家家酒】遊戲嗎?歡迎歡迎!」我不改一派親和的態度。
「小姐!我是你們樓下的住戶!」什麼,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地利之便更是歡迎好鄰居的加入了。
「您好您好!」我開心不已。

「你們可不可以小聲一點!三更半夜不睡覺,又跑又跳!再這樣,我們就報警!!」歐巴桑的咆哮聲聲不絕,停了半秒又傳來一陣吼聲:「罵人要這樣!懂不懂啊!」即便話筒早已離我三尺之遙,我的耳膜依舊震的發麻、疼的發慌。
「媽…不….」話筒那端又傳來之前那名女子的聲音,不待她說完…..

『喀---!嚓-----!』話筒那端傳來用力的甩落聲,我的耳膜也跟著這一甩差點龜裂。

這是我今天吃的第幾筒喀嚓了?拎著話筒的我無從計數,也只能苦笑。

窗外依舊飄著陣陣的細雨,2004年的冬天,台北似乎特別冷。

老天,你到底何時才能放晴?

(待續…).

葭菲2004/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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