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過失敗的感覺嗎？

我有，就在這一次。這個第一次做黑糖粉圓就失敗的經歷，讓我人生頭一次有了「失敗的感覺」。這並不是說我先前沒有失敗過的經驗，而是之前所經驗的各種失敗都是所沒有付出相對努力的結果，所以我不認為自己失敗了，而是認為如果我付出了相當的努力，一定會得到我想要的成果。

你說我怎麼講得這般大氣不喘且篤定？那是因為我從小走來的經驗就是如此，甚至不太需要什麼努力就可以得到別人認為的好的結果。所以這真是我第一次這般有「啊，失敗了。」這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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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月阿公契作的地瓜收成，田裡留了許多契作商因嫌體積過大或過小而打掉的地瓜。除了送給親朋好友外，剩下的理所當然成為我們的每日食物。在每日除了陸續炸地瓜做成甘梅薯條、做地瓜圓、地瓜粥、地瓜甜湯外，消耗地瓜的速度趕不及地瓜們奮力發芽的節奏。為免地瓜發芽空心，阿母決定把剩下的地瓜全做成地瓜粉。因此我才有機會用地瓜粉做粉圓。而昨日晚上吃完晚餐，我妹沖了咖啡喝完覺得不過癮，我提議要不鍋煮紅茶拿鐵，再做個黑糖粉圓，來杯自製的波霸奶茶喝喝。在一片歡呼聲下，我立即開始做粉圓了。

我料理食材向來是憑感覺，嫌麻煩不抓比例，隨性任性而做，老天倒也幫忙，大多的成品自己也都還滿意。所以這次做黑糖粉圓也是一樣，我依著腦中曾看過的視頻教學，就著手進行了。

食材及步驟：滾水加黑糖，再與地瓜粉混合均勻成團，搓成小圓。

我都照做了，粉團卻成了人家說的非牛頓流體狀態。我趕緊估狗看我漏了哪個步驟，決定再用一次滾熱黑糖水沖入我那不成功的粉團。加入新的液體以後，我的粉團勢必得再加新的地瓜粉才能成團。再操作一番後還是失敗了。我的粉團沒有糊化現象。因此，我決定採隔水加熱法，發現鍋底粉團有糊化跡象，只是我的粉團因前幾次的失敗而變得兩倍量多，這種速度等大家睡醒我都還沒做完，所以決定撇除這種補救法。接著，我打算再一次用滾熱黑糖水，再把剛剛的粉團直接加入鍋中小火加熱給它糊化。想像總是很美好的，實際結果是部分糊化，部分粉團成顆粒狀被糊化黏團包圍住，使勁壓仍舊沒辦法把所有顆粒粉給化開。除了這些試驗，還有其他想過的補救措施都一一失敗了。


我很難過，難過並不是因為粉圓失敗了，而是我浪費了這得來不易品質很好的地瓜粉。如果有在料理，應該知道市售很難買到純正且臺製的地瓜粉。而在經歷自製的地瓜粉後，知道這粉真真費工，所以粉圓失敗而浪費這麼多的地瓜粉，讓我很難過。


不過這次的失敗就像個啟動鈕，讓我收穫好多：

1.我看到了我的驕傲和自大。早聽聞甜點界克克計較，我偏愛挑戰，想說地瓜粉跟麵粉應該差不多概念，憑感覺做，粉水成不了團就再加粉，太乾就再加水，容易嘛。結果卻成了非牛頓流體狀態，才發現粉圓其實有點類似做湯圓，必須先糊化，否則水煮會外熟內生。藉由這次失敗，我看到了自己做事的不確實，心態類似投機取巧。憑藉著一直以來隨性而做卻也成功的那些經歷，便把僥倖當成是自己的能力，直到這次踢到鐵板真真痛到才讓我願意正視並有機會去看到自己的那些過往成功經驗其實存有很大運氣成分。

2.我啊，只看到了表面人家示範的過程是那樣成功，卻不了解或自以為了解那其中的原理，沒去細究那原料間的不同特性，也沒有注意到那關鍵的步驟，致命的一擊。如果這樣的失誤放在我的本科專業發生，我自恃的細膩嚴謹都不知為何物了。原來啊原來，我還是存有那麼大的散漫。

3.雖然頭次有失敗的感覺，卻很興奮。因為在這次尋求成功結果的過程，我感覺自己不怕失敗，我很願意一再嘗試，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而不放棄嘗試任何一個能想到的可能。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怕失敗的，卻沒想到我可以對自己的失敗承認的這麼乾脆，出乎自己意料。

4.然後我發現我雖不怕失敗，卻害怕讓別人失望，特別是我的媽媽。

5.然後經由這次經驗，我會更願意放下自己的膨脹自滿和成見，去吸收和聆聽他人的經驗，願意往這樣一個方向去成為：學習成為一個不漏不污不倒覆的容器這樣的去學習。

6.覺得某個轉軸終於鬆動而指針開始轉了。


以這樣的歲數才經驗這樣失敗的感覺，似嫌太晚。
但一切都是在最適當的時機發生的吧，一秒不差。
我感謝它發生了。

時隔多年發文，從沒想過要以這樣的文章內容出現。
一直想再用報台記錄生活，卻遲遲因各種原因推遲。
昨日晚間突然很想把這樣心境記錄下來，文字粗糙，思想片段而不全面。可不記錄怕遺漏了這個在我人生中重要片刻的想法，還是不琢磨了。



20190527 A.M03:18  珍